床頭燈半睡半醒地望著仰臥在床上看書的男人和女人，將一抹淡黃色的柔光鍍在男人和女人身上。
女人忽然想起了什麼，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臉對男人說，李姐的男人沒了，李姐哭得什麼似的。
男人聽女人說話，也放下手中的書，說，現如今的人呀，脆，說沒就沒。
女人聽了男人的話，歎了口氣，湊過來將頭枕在男人的肩膀上，說，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傻瓜！男人摟住女人，說，生與死誰也說了不算，如果我先走了，你就再找一個比我好的。
我不！女人說著，眼裏滾出淚。女人接著說，我生是你的女人，死了也是你的女人。
男人很感動。
男人把女人摟得更緊了。
男人說，那我就不走，等你走了我再走。
男人說這話時底氣不足。男人比女人大七歲，而且他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抽煙喝酒打麻將什麼都好，就是不愛運動。他倆以前就說過，男人肯定得走在女人前頭。
哎，女人爬起來，趴在男人的胸脯上問男人，我要是先走了，你會再找嗎？
男人歎了口氣，沒說找，也沒說不找。
女人說，你說嘛！
男人又歎了口氣，說，你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當然是真話。
找。
沒良心！女人轉身倒向一邊，用被把身子裹得嚴嚴的，生怕被男人侵犯了似的。我要是死了，你就找別的女人啦？你就把我忘啦？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走？
男人說，是你說要聽真話的——說假話誰不會！
啥？你是說我在說謊嗎？女人忽地坐起來，大聲對男人說，我說的是真心話，你要是走了，我就跟你去！
男人知道女人說的是真心話。
男人被女人感動了。
男人趕忙坐起來，哄女人躺下。
女人撅嘴，很生氣的樣子。
男人說，我是說著玩兒的。
男人又說，我哪能讓你先走呢？
男人還說，你要是走了，我也跟你去。
女人笑了。
男人心裏說，謊言永遠比真話美麗……
後來，男人真的走了。
男人是被汽車撞死的。
女人哭得什麼似的。
女人安葬了男人，心裏空空的。
心裏空空的女人就想起自己對男人說過的話。女人處理完財產，就開始寫遺書。女人要去找男人。
遺書寫得明明白白，房子留給兒子。雖然兒子早已成家立業，對她和男人也不孝順，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呀。女人不能死在屋裏，她怕兒子和媳婦嫌棄。女人梳洗打扮後，把遺書放在沙發桌上，關好房門出去了。
女人飛身從樓頂跳下時，她忽然後悔了，但已經來不及了。女人大叫一聲，身體就隨著喊聲飄了起來。
女人沒感到一絲疼痛，就飄到了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一片漆黑，冷颼颼的。女人找呀找呀，終於在一間陰暗的房子裏找到了男人。
男人問女人，你怎麼來了？
女人回男人，我找你來了。
男人說，你為什麼來找我？
女人說，我是你的女人——我們說好了的，你要是走了，我就跟你去。
男人搖了搖頭，說，那是說著玩兒的，你怎麼當真了呀！
女人說，怎麼是說著玩兒的呢？我說的是真心話。
男人說，你走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女人說，我不！女人說著，眼裏就滾出了淚。女人接著說，我生是你的女人，死了也是你的女人。
女人還要說什麼，男人一轉身，不見了。
女人剛要去追男人，卻被另一個女人攔住了去路。
另一個女人說：“到此為止吧，他已經是我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