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啊,他不是叫你飛回去麼,可又沒說是你帶著我飛,還是我帶著你飛啊!”
我覺得自己握緊的拳頭敲在腦袋上,一定很疼,因為此刻我恨不能敲破諦靈的腦殼。難道就不會早點說麼!!!害得我摔了一下午!
諦靈捂著腦袋跳到樹枝上望住我滿臉委屈:“這些跤你遲早都要跌的,更何況,你又沒問我!”
“……”
“阿昀,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要扯尾巴,耳朵也不行……”
那晚十方山落了雨,依稀淋漓,將溫良的夜色浸潤在濕漉漉的空氣裏,雨水洗過的天空,連星子也照往日格外亮了幾分。我推開窗子探出頭去時,忽聞天際傳來上丹鳥的鳴聲,抬眼望,隻望見那一襲翠色衣衫翩然躍上鳥背,頃刻化作遠去的一個圓點。而那樹下之人卻始終安坐著,兀自飲茶。
若是往日,我怕定要腹誹一番,嘖嘖嘖,這人的心果真是硬的厲害,饒是紫苑仙子那般神仙姿容猶看都不曾看上一眼。而今次,我卻徒然生出幾分感歎來。有些道理,哪怕是在九重天上,皆是相同,若心中早已住了那麼一個,往後,再好都是將就。而我這位師父,從頭到腳連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像是能夠將就的主兒。
“旁人的事,你又何必歎氣。”仙尊師父兀自飲了茶,未曾抬眼,可這話分明是與我說的。我扁了扁嘴:“既有所見,便有所想,歎上一歎又有何不可?!”
仙尊師父執杯的手微微一滯,旋即開口道:“可知你那騰雲術如何左右不成?”
“你心不靜。”他未曾等我回答,便繼續開了口,“你若一心向往,豈有不成?而你,雜念太多,總難成事。”
倒是責怪起我來了,方才欲開口辯駁,卻又被他搶白:“若一心向著一人,欲破除一切磨難地去見她,天地猶不能阻擋,遑論區區騰雲之術。”
彼時,月光漸漸割破雲層細碎地流淌下來,灑在玉桌四周,猶如畫中星河……
依著仙尊師父的話,我盡可能地全身心投入修習,第二日散了早課便直接趕往青雲峰,可我始終不知,他口中的雜念,是為何意。幾番不成,便停下來依著巨石休息,一旁樹梢上忽然滑下一條毛茸茸的長尾巴,我揚了頭,便瞧見諦靈伸了個懶腰,伏在樹上,瞥了我一眼。
“哦,對了。”他直起身,“剛才來了隻信鳥。”見我一臉困惑,顯得有些無奈,“就是藍色的,氣息化成的那種來送信的鳥,你見過一次。”
唔,這麼說來,好像還真是有那麼一次。
我邊聽邊站起身,捏了仙訣化了雲,正欲再試一番,便聽見耳畔傳來諦靈懶洋洋的聲音:“那信鳥送信來,說是樊城此行大獲全勝,已返回八方城。要說這樊城還真是有兩下子……哎,你飛起來了,阿昀,阿昀,你等等,你去哪兒……”
諦靈之後說的話,全然消散在我身後的空氣裏,彼時我忽然明白了仙尊師父口中一心向著一人是為何意,我知道,我要見樊城。立刻,馬上。
我這騰雲術畢竟是初習,早知沒有那般牢靠,誰知這般不牢靠。方才行至山門口,便腳下一空,直直地一頭栽了下去。右手握住腕上的紫雲鈴,欲化出個墊背來,卻如何也使不出個術法,本欲就此認命,隻怕是要隔上些時日才能去見樊城了,誰知下一刻便仿佛身子一輕,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抬起頭,那人依舊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我卻在眼底望見了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