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仙尊也是癡心人(2 / 2)

我瞪大了眼睛盯住他,可他卻絲毫未有改口之意,我頓時有些惱,一股怒氣衝頭便這樣喊了出來:“這怎麼可能?!”

我這一聲並未使得仙尊大人的神色變換一分,隻拂了拂衣袖抬眼望我道:“是不是覺得本尊在刁難你?”

“您沒瞧見我都快哭出來了麼?”

“唔,”他低了低頭,複又望住我的眼,眼底仍舊波平如鏡,“本尊以為,你已然習慣了。”

“……”

“這個……可以不用習慣……”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樣的師父……你們叫我如何去愛?!

他歪了歪頭,似是當真在思考一般,片刻應道:“不是自詡聰慧,畢竟跟了本尊這麼些時日,當真還未適應?”

我拚命點頭,卻見他將手中折扇“啪”的一聲合起來,與我道:“那便快些適應好了。”

“……”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大抵便是與我這位仙尊師父進行正常溝通了。

*

那個下午大概是我入了天宗門後最難忘的一個下午,身心俱疲。捏著咒習練了三個時辰的騰雲術,仍舊隻能飛行百米,且身形仍舊極為不穩,一個不留神便要跌下來,若非是諦靈在一旁看顧,怕是我已然跌的體無完膚了。再一次跌下來的時候,我終於泄了氣,從諦靈手中掙紮著下來,到一旁的巨石邊一靠,決定罷工。大不了便在山上過夜算了!

我這般自暴自棄的模樣被諦靈看在眼裏,隻歎了口氣,快步走到我身旁坐下來,作勢要用腦袋拱拱我以示安慰,可大抵是察覺出我對這動作的抵觸,便僵持了下,又坐了回去。

“諦靈,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天資不夠,不過是個騰雲術竟三個時辰不曾有進展。”我靠在石頭上有氣無力地問道,諦靈卻坐直了身子盯著我道:“騰雲術雖是基本術法,但並非是那般容易習練的,欲求一夕之間速達,斷然是不可能的,那冰塊臉如此要求,本就是有意刁難。”說著說著,便也越發氣憤,直拉住我道:“阿昀,我們不拜這個師父了!離開這裏算了!”

阿……昀……

我挑了眉望他,是從何時起,竟改換了稱呼,我卻是不知道了!諦靈見我望他,卻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隻兀自開口道:“難不成你舍不得,那冰塊臉有什麼好,長了一副妖孽般的模樣,竟也能修成仙,怕是普度眾生不成,遺禍萬年倒有可能!”

我搖頭:“不不不,你剛才,叫我什麼?”

“阿昀。”

“何時換了這個稱呼?”

諦靈扁了扁嘴:“難不成要我化了人形也要喚你做主人,生怕旁人不知我是你的靈獸麼?”那模樣,多少還夾著點委屈,其實,此話也有幾分道理,便也不再追問。思及我那妖孽師父,便又不由得歎了口氣:“他那樣的性子,大抵不會有什麼弱點了吧。怕是連人類的感情都不健全,此番當真是活的很無趣。”

“誰說的。”諦靈未曾看我,倚在我旁邊的石頭上,“這事還是你去劍靈穀那幾日,我閑來無事在山中散步時聽來的。”

諦靈枕著胳膊揚了頭,一臉的幸災樂禍,可這故事說著說著到後來,卻還平添了幾分傷感歎息,最後落得一句,想想倒也怪遺憾的。又說,許是因著這往事,令他對世間一切都那般淡淡的。

若當真想要算出我這位仙尊師父的年紀,怕是隻有我們師祖能夠了解了。門內中人眼中的百裏即墨,從來便是這個模樣,便是滄海易作桑田,頑石化為齏粉,他亦不會有分毫改變。且說十年前三師姐路瑤在山巔禁地丟了自己一顆火熱的心與仙尊大人之後,曾試過百千種方法去靠近,自然私底下做了不少功課。這件百年前的秘聞便也是從她這裏,開始漸漸現出了端倪。

入門久一些的弟子都曾有耳聞,自百裏即墨年四百年前便隻身一人降服了當時在東荒極寒之地肆虐的兾骨巨獸,擊碎巨獸內丹之時,神力乍現,引入體內,彼時的百裏即墨便如初初覺醒於世之上古神祇,周身金光乍現,冰原萬裏,頃刻成水,然,水靜而不動,萬物浮而不沉。所過之地,瞬間結兩岸為大陸,竟似腐骨化生,枯木逢春,碧草成蔭,繁花錦簇,那一望無盡的紫色花朵,由他身後開成了一片海。

如此神相,已是飛升之兆,卻不知為何,那日驟降暴雨,九重天上天雷已至,卻半分未曾落到百裏即墨身上。後聽一眾長老所言,心有抗拒,實非心誠者,不受此劫。竟是他自己拒絕飛升。可由此,雖未成仙,卻已然是仙者修為的百裏即墨,仿佛頃刻間看破了紅塵一般,本已是對事事皆不掛心,此番之後更是連情緒波瀾亦是極少的了。

“看破紅塵?若當真看的破,還有什麼可留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