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說起在海南島的那段日子,立馬來了精神,滿臉紅光煥發:“那個時候的海南島,可真是創造一夜暴富神話的地方啊……”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那個時代的無限向往與留戀……
九二年春節過後,陳建提著紅漆斑駁的木製行李箱,背著用電線綁得鐵緊的棉被,就這樣風塵仆仆地跑到了海南島。他是來投靠他的同鄉發小彭程的。彭程當時在海口的一家裝飾公司裏做木工,他春節沒回家過年,寫了封信寄給陳建:這裏的人都瘋了,到處在搞裝修,一平方的鋁合金茶色玻璃招牌,單價竟然高達1500塊!一句話,這裏錢多,老板傻,工人少!你來了就有事做,做了就能賺錢。
陳建滿腔熱情地跑到海南島,踏上這片海風中帶著腥臊味道的巨大島嶼時,他對著接他的彭程說:“兄弟!不混出個人樣來,老子就不回湖南了!”
沒過多久,陳建就發現了不大對頭,海南島的情況並不如彭程信裏所描述的那麼美好。
彭程不過是施工隊裏的小木工,根本無法關照到他。而且,裝修造價高是高,但落到施工隊農民工手上的卻並沒有多少。
那時候,各裝飾公司的老板主要是靠材料賺錢,各種裝修材料全憑公司老板一張嘴皮子空口報價。那時的預算紙都是自己打印或用複寫紙自製的表格,簡簡單單的表格上,隻有幾項內容:項目、麵積、單價、金額,和總造價,稍有文化的老板會記得在最後彙總的總造價一欄裏工工整整地寫上大寫,免得造成歧義。
彭程把他介紹給工頭,工頭卻發現,陳建什麼手藝都沒有,既做不了木工,也做不了泥工,更別說水電工了。陳建對工頭說,我會開車。工頭笑道,等老子有了車再說!這裏隻有板車!最後,工頭讓陳建做了雜工,幫師傅們打下手。每天搬材料、拌砂漿、攪888、挑灰桶、打掃工地衛生,整理工具,甚至,連工頭的衣服都要陳建洗,工資卻隻有普通工人的一半——8塊錢一天。
陳建做了半個月就做不下去了:老子堂堂七尺男兒,卻盡幹些婆婆媽媽的事,工資又少,不幹了!他琢磨幾天之後,開始鼓動彭程自己扯旗當老大。
彭程在陳建的唆使下,還真做起了老大,成功地從原來的施工隊伍裏拉走了五個蠢頭蠢腦但不缺膽子又想發財的農民工。又按照陳建的主意,用三夾板製作了幾塊招牌,上麵用紅漆寫著:承接各種裝修。每天每人扛著招牌到各個居民小區招攬業務,做起了名副其實的裝修遊擊隊。這一招還果然奏效,沒幾天,他們就接到一戶三室一廳的裝修,連材料帶工錢,總共一萬八千元包幹。七個人,不分工種,緊密合作,一個月後做完結算,賺得工錢四千多,每人分得六百餘元,比以前在工頭手下打工時至少要多賺了一百五。
首戰告捷嚐到了甜頭之後,陳建卻離開了彭程的隊伍不幹了。他主動要求給他們的首位裝修客戶去當司機。那位老板是廣東人,來海南做房地產的,裝修的房子是他租下來用於辦公和居家的。
陳建對彭程說,你們好好幹,如果我混不下去了再來投靠你。誰知,兩年之後,事情卻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陳建成了暴富神話故事裏的一員。
陳建幫那位房產老板開車之後,有近兩年的時間,彭程和他隻是偶爾通過BP機聯係。彭程做得還算不錯,添置了一些電動工具,隊伍也擴大到了十幾人,很快就變成了萬元戶,而且個人資產還在不斷上升,唯一遺憾的是,別人還是叫他遊擊隊隊長。
相較而言,陳建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起色,拿著固定的工資,倒也過得安逸。彭程幾次邀請陳建回來一起做事,但他每次都對彭程說,不著急,他在學東西,他要做大買賣。彭程當時覺得陳建有點異想天開癡人做夢。直到93年的2月,陳建主動找上門來,告訴他要做一個大買賣。這個大買賣,讓彭程徹徹底底地服了陳建。
那時候的海南地產正熱火朝天,滿大街都是開著淩誌或皇冠3.0的房地產商。當地的百姓都滿懷憧憬地認為,現代化的樓盤必將如雨後春筍一幢接一幢地拔地而起。但他們並不清楚,那些擰著皮包開著高檔車的房地產商並不是真正的開發商,不過是圖紙、批文和地皮的擊鼓傳花的炒家。陳建跟著他的老板混了近兩年,終於掌握了其中的奧秘,等摸清了操作的內幕之後,他要單幹。
那天大早,陳建找到彭程,問他有多少積蓄了。彭程隱瞞了一些,說有兩萬多。陳建要他拿出全部的積蓄跟他做一單買賣。彭程問陳建,這點點的錢能做什麼買賣?陳建說,用這兩萬塊錢給兩人添置點像樣的行頭再到國際大酒店請兩桌飯,而且要快,老板的飯局安排在明天,而他們今天就要把事情辦完。彭程不同意,認為陳建瘋了,兩萬多塊錢隻是買點行頭再請兩桌飯。陳建說,事成之後,給他十萬,如果賠了,回來幫他免費打工,直到還清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