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閃過一個念頭,“葉子,你認識國畫係的吳主任嗎?吳越。”
“吳教授我當然認識啊。”葉子停下腳步,“你問他幹嘛?”
“去咖啡館坐坐?”終於有了個看似自然的邀請。
“好呀!”葉子爽快地答應了,挽著我的手臂就往前走,剛跨出去又停下,“美女,你怎麼不動啊,走呀!”回身又用另一隻手挽住小周的胳膊,我和小周一左一右像是被她拖著往咖啡館走去,有種被挾持的感覺。
咖啡館的消費群體主要是學生,裝修很簡單,布置得倒也雅致,牆麵是簡單的塗料,做著凹凸的肌理效果,頂棚、牆裙和立柱是原木,做成老舊的暗棕色麵漆。一個個的雅座中間用高背的花壇圍著,比較私密,方便情侶交談。葉子和小周各要了杯咖啡,我點了杯茶。
“你認識吳教授多久了?”我用輕鬆的口氣問葉子。問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很軟,茶香淡卻持久。茶是今春的君山銀針,碧綠色的茶葉像芭蕾舞演員一根根地立在玻璃杯裏。
“啊……有兩年多了吧,我到美院做模特開始就認識他了。”對麵的葉子忽閃著眼睛,睫毛像兩片扇子。
“你對他了解嗎?”
“了解?”葉子吃吃地笑,“你先說想了解什麼吧?”
“呃……”我倒猶豫了,這問題本身就有些突兀和尷尬,問得不好還容易引起誤會。
“他在男女關係方麵怎麼樣?”坐我身邊的小周卻大方地問了出來,問完又若無其事地低頭用小勺攪拌著咖啡。
“還不如女人爽快。”葉子朝我壞笑,我摸了摸鼻子,掩飾地咳嗽一聲。葉子看了看周邊,接著說:“吳教授啊,和別的男人一樣,都是屬貓的。”
“啊?什麼意思?”
“偷腥唄,”葉子捂住嘴笑,“你們別看他一本正經好像很嚴肅的樣子,骨子裏呀,騷得很。”
“你怎麼知道?不會是……”我的眼神肯定暴露了我心中的猜測。果然,葉子揮手做了個要打人的動作,給了我一個白眼:“你想什麼呢?我才不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呢,太老啦!而且,我最討厭禿頂的老男人了。”她接著說,“也隻有那些想進美院的小女生才會上他的當。”
“你又怎麼知道的?”
“我?我認識很多美術高考生啊——你別忘了,我是做模特的。”
“那你具體說說,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騷”字硬是被卡在喉嚨裏沒能發出聲來。
“這還不簡單——潛規則,潛規則你總聽得懂吧?”葉子見我點頭,才繼續往下說,“以錄取為條件唄,那些想讀美院又對自己的美術水平沒信心的女生,很容易就被潛規則了咯。”
“但考卷不是匿名的嗎?幾百幾千幅考卷作品擺在一起選,又怎麼可能保證能選上呢?”
“嗨!你做記者的,怎麼連這個都不懂,真是的。”葉子小抿了一口咖啡,“畫都是人畫的呀,隻要在事先說好,做個不明顯的標記,那還不是很簡單的事?譬如說,畫人像的時候,在不顯眼的地方加上一縷頭發,畫靜物的時候,加上小片投影或者暗斑,等等等等,隨便約定個什麼,隻要事先說好,很容易就分辨出來了。”
“唔——”我恍然大悟,“他就不怕被人揭發嗎?”
“這事,隻有當事人心裏清楚,又沒有確定的證據,怎麼揭發?誰也沒規定,畫畫不許多畫一根頭發吧。”
原來美術考試還有這樣的機關。
美術類考試不同於其他考試科目,文卷考試因有統一的標準答案,所以隻能機械地填寫答案,對錯清晰可辨。美術考試的題目或許都是一樣,但作品的表現方式和技法卻各不相同,評分的標準也因閱卷老師的個人喜好和美術素養的不同而差異很大。往往這個學校落選的考生作品,在另外的學校就能拿到高分。如果閱卷老師真的抱著不可告人的企圖進行一些不正當的操作,完全是有可能的。
吳越是美院國畫係的主任,經常參與高考考卷的選評,他利用手中的權利偷偷地做一些違規的行為,也是很方便的,神不知鬼不覺。隻要女生不告發,他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又有哪位女生會告發呢?在升學的誘惑與自己的聲譽麵前,都會緘口不語的,何況,這是願打願挨的事情。
“吳越和藍月的關係怎麼樣?”我回到了正題。
“這倒是個有意思的話題——”葉子深吸了一口氣,“他們倆個之間的關係,讓人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