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誰又不是這樣呢,人啊,都是矛盾的多麵體。走吧,吃飯去。”
晚飯的時間,大家還在討論該如何和中學談合作招生的事。他們都沒做過這方麵的嚐試,相互提醒著該如何談吐,如何宣傳學校的優勢,甚至連著裝都要探討一番,像群剛剛畢業的學生準備參加招聘麵試一樣緊張。
在食堂裏沒看到高上,聽文華說,他是去外麵買點鹵味回來,今天食堂裏的菜太淡了。
蔡敏苦著臉哀求著老孟:“我可不可以不去囉?我留在學校上課好不好?”
老孟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你的意思是,讓我出去跑?那學校要是有領導或者同行來考察之類的事,你能應付得了?大本營裏總要留一個坐鎮的吧?”老孟用到“坐鎮”這個詞,儼然是以老大自居了,頗有些“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味道。
蔡敏知道不可能改變老孟的主意了,哭喪著臉抱怨著:“要是藍月在就好了,她肯定不會讓我們去做這樣丟臉的事。”
“那你倒是去把藍月請回來呀!”自從楊颯被警方帶走後,老孟的火氣似乎越來越大了,“你以為我願意管這些?我還巴不得不管這攤子事呢!”
蔡敏不再言聲了,低頭悶悶地吃飯。
我輕聲問身邊的劉熙:“老楊和藍月沒有親戚麼?”我剛剛才意識到,藍月死了幾天了,居然沒見過有親戚到學校來探望情況,來了解情況的大多是些美術界的朋友。
“沒有,楊颯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藍月的爺爺倒是還健在。不過,好像九十幾歲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除了藍老爺子,他們再沒別的親戚了?”
“沒聽說過,大概沒有了吧,這事我也不大清楚。”
“小孩呢?他們沒有生小孩嗎?”
“有的,不過去年遊泳時淹死了。”
“啊?”
“他們有個十歲的小男孩,跟藍月姓,叫藍楓……這個好像是藍老的意思,想要這個小孩傳承藍家的香火,老楊也是同意了的。去年夏天,楊颯夫婦帶著小孩去湘江遊泳,我們學校的老師也都去了,沒想到,稍不留神就淹死了。”
“老楊一家真是多災多難啊。”
“可不是!小孩也是命裏該絕,從小就在遊泳隊學習,技術比我們大人還好,可偏偏就淹死了他。”劉熙說起這事也是唏噓不已。
“他是什麼原因淹死的呢?”
“是小孩自己調皮,把救生圈上的葉子往江中間推著玩,可推到深水區時,我們隻聽到葉子在叫:‘藍楓腳抽筋了!你們快來呀!’等我們趕過去,小孩已經不見了。”
“怎麼?葉子就在旁邊,沒去救他嗎?”
“葉子不會遊泳——江中間的水比較急,藍楓不在了,她自己都被江水帶著往下遊跑,嚇都快嚇死了,在救生圈上幹著急。高上當時就在附近,是第一個趕到的,馬上潛水去撈,可潛了好幾次都沒撈到,後來還是水警在下遊找到的藍楓的屍體。”
正說著,高上拿著兩個大塑料盒走進來,擺上了餐桌:“來!大家試點新口味吧!外麵新開了家絕味鹵菜店,我試了下,味道還不錯。來來,隨便吃。”
隻見盒子裏有鴨脖、鴨頭、鴨掌、雞胗、雞爪之類的鹵味,大夥都站起來朝盒子裏伸出筷子,風卷殘雲,很快就一掃而空。
“好吃嗎?”
“好吃好吃!”文華正啃著一個大鴨掌,口齒含糊地應著。蔡敏卻“嘶嘶”地吸著涼氣,拿著杯子就去打涼開水:“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辣啦!”
“好吃的話,下次我再多買點來,晚上畫畫當宵夜。”
“嗯嗯!對頭對頭!畫著美女喝著啤酒啃著鴨掌,神仙啦!”文華笑道。
高上將空了的塑料盒蓋上蓋子,隨手碼在了身邊的凳子上。我盯著盒子瞅著瞅著,老是覺得哪裏不大對頭,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