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下了車,剛到村口,就見王局長的兒子小寶和一群小孩瘋跑著,正在玩“滾鐵環”的遊戲。這遊戲馬秀花小時候就玩過,沒想到十幾年了,家鄉的孩子們還在玩這種古老的遊戲。
馬秀花扯住小寶,驚訝地問:“小寶,咋幾天就瘦成這個樣子了?”
小寶玩得正起勁,嚷道:“我瘦了還不好?我媽給我買了那麼多減肥藥,一點也不見效,現在可倒好!你找我媽去吧,我還要比賽呢!”小寶這孩子,才十歲就吃了一身膘,一走路身上的肉亂顫,何姐都快愁死了。沒想到到了鄉下一折騰,居然把肥肉給減掉了。
再往村裏去,路過一個池塘,幾個婦女在塘邊洗衣服。馬秀花忙過去打招呼,“嬸嬸”“嫂子”叫得親熱。可沒想到,六個人叫了五個後,最後一個她不知道是誰了,看著麵熟,就是不敢認。
倒是人家大方:“秀花,不在城裏好好過年,來這裏幹啥?家裏一切還好吧?”老天,原來真的是何姐!一個局長夫人竟然和村婦一起洗衣服,在城裏她可是什麼都不沾手的。
何姐倒沒什麼尷尬,繼續和幾個村婦邊洗衣服邊說笑。村婦們開玩笑都沒遮攔,她們笑何姐說,城裏人真奇怪,放著好生活不過,非要來鄉下過什麼“綠色”年,結果整天啃青菜,真的是“綠色”了。
馬秀花一驚:“過年沒買肉?”
何姐笑笑說:“剛來時光顧著玩,想買的時候已經沒賣的了。
還好你們家菜地裏有白菜蘿卜,也挺好!”
馬秀花一聽愧疚得不得了,自己一家過得油水豐足,倒讓局長一家搞得如此淒惶。
洗完衣服,回到家裏,馬秀花見牆邊新增了一垛柴,整整齊齊的,很是奇怪。何姐得意地說:“是老王上山砍的,他砍柴來我做飯,跟董永和七仙女似的,感覺超棒!對了,我會做飯了,揪麵片、燴菜、白菜湯……中午我做給你嚐嚐!”馬秀花見何姐手腳麻利地做著飯,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就到山上去看望王局長。
一直找到山頂,才看到王局長,他坐在一捆柴上,正和村主任聊著天。村主任看到馬秀花,很開心地說:“我正和你們局長商量著開發咱們的大山呢,你們局長真是好官啊,微服私訪到咱這兒了,咱山裏人就喜歡這樣的領導!”
局長嗬嗬笑著,臉黑了,肚子明顯癟了,人也顯得精神。他指著腳下的柴說:“丫頭,我還可以吧?天天一捆柴,比在健身房鍛煉一年都有效。最關鍵的是,心裏舒暢!每天和山裏人走在一起,不用勾心鬥角,不用迎來送往,這年過得真是愜意啊!”
中午吃飯時,王局長一家有說有笑。小寶跑了半天,早就餓了;王局長爬了半天山,也餓了;何姐自己做的飯,當然也覺得香。
盡管桌上隻有幾碟簡單的素菜,他們卻吃得很香。唯獨馬秀花愁眉不展,何姐奇怪地問:“丫頭,怎麼了?你看我們年過得多好呀,小寶健康快樂了,老王開朗舒心了,我也不感到空虛了,我們多開心啊,你怎麼不高興了?”
馬秀花突然掉下了眼淚:“我真傻,我不該和你們家換著過年,你們的年‘綠色’了,那,那我在你們家還有什麼用?……”
王局長一家大眼瞪小眼,愣住了,隨後何姐大笑起來:“丫頭,回去後我們還得工作呢,那麼忙,哪兒顧得上做飯洗衣服?我們也就是過年抽空出來玩玩,要是沒你,下年我們去哪兒過呢?”
馬秀花破涕為笑,看來她是想多了。
因為初八要上班,王局長一家在初七動身回城了。由於沒有電話,馬秀花也沒來得及事先囑咐家人。不過她倒不擔心,因為兩家早就說好了,初七各回各家,父母素來勤勞,一定早收拾了東西,興許他們也在回來的路上呢。哪知一到家,卻見地上一地的瓜子皮,馬家四口人正悠閑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呢。
馬秀花驚訝地問:“爸,媽,你們怎麼還沒回去?”
馬秀花的父親一愣:“今兒初七了?我們都忘了,以為還早著呢……”馬秀花氣急敗壞地把日曆拿給他們看,父親不好意思地說:
“這好日子過起來,都忘了時辰了……”
兩個弟弟不情不願地收拾好東西,臨走時,一齊問王局長:
“‘五一’咱們兩家還換換吧,來個綠色過節!”
局長一家聞言麵麵相覷:這春節剛過完,離“五一”還早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