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S—AF又能堅持多久?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要說不受影響肯定是假的,就像S—AF已經有那麼多戰機都已經暫時停役了。

要是一旦發生戰爭呢?

雖然波爾德是在憂心忡忡,但他思考的樣子看上去與發呆無異,因此事務官說道:“既然你這麼閑,幹脆就跟她一起回S—AF去辦這件事吧!”

“啊?”波爾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接著急忙解釋,“我被要求在軍演期間留守尚恩基……”

“留守?你除了能在機庫、食堂還有官兵公寓定點閑晃之外還能去哪裏?”

我還能晃去圖書館,長官。

波爾德在心裏默默回答。

“聽我說小夥子,你的人事變動對於尚恩根本無足掛齒,”沒有讀心術的事務官像是要確定自己權威似的,側身將耳朵誇張地湊到波爾德跟前,“所以你的回答呢,準尉?”

“……遵命,長官。”

就像三個月之前,當他得知錄選成為S—AF僚飛消息後跟皮埃開玩笑時說的那樣,自己不過是一塊革命的磚頭,哪裏需要就搬去哪裏。

好的不中壞的中,果然我有一張總跟自己過不去的烏鴉嘴。

波爾德認命地想。

高高的山坡上,蘭德·林一動不動地趴在那把經過改造的狙擊槍後麵,通過瞄準鏡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四周的一切動靜。海上登陸演習進入趨近白熱化的第二天,此時此刻空軍的地麵部隊已經完成登陸,但很快就與海軍的登陸小隊發生了交火,林負責的是占領有利位置對“敵”進行牽製。

這種任務對於從十四歲起就出入戰場的他來說並不算什麼,身為一名狙擊手,要比其他士兵更具備耐力,因為狙擊手必須長時間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並能忍受一切惡劣的客觀環境。林是一名天生的長距離射手,自他第一次拿起槍就展現了非凡的射擊天賦與過硬的心理素質。

如果說林對現在所處的作業環境有什麼不滿,那就是無線電裏實在太吵了。

“我們會在空中為地麵部隊提供一切盡可能的幫助,你們隻管放手幹,別輸給海軍那群狐假虎威的混蛋!”無線電裏,臨時指揮官迪翁用富有煽動性的聲音說道。

“嘿,迪翁,原來你還活著啊?我還以為咱們空軍這下要輸了呢。”地麵部隊的指揮官在公共頻道裏對迪翁嗤之以鼻,“昨天的失敗你要怎麼跟鄧肯中校交代?”

海上登陸的第一天,空軍以微弱的劣勢輸給了海軍,這讓臨時指揮官迪翁非常不爽。

“暫時落後而已,教練再怎麼在場邊跳腳隻要當沒看見就好了,反正換人名額也都用光啦,更何況又沒比賽結束,球場上可是瞬息萬變的哦。”

“奇怪的比喻。”

“謝謝誇獎,跟奇怪的人學來的。”接著迪翁神氣地繼續說道,“想能擊敗‘雷鳥’的人,要麼還沒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要麼就已經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了!”

就在過去的時間裏,通過改變戰術“雷鳥”正漸漸扭轉海上的被動局勢,瑪莎與庫寧格特作為搭檔在這場交戰中表現相當不俗,如果不是作為指揮官實在無暇輕浮,說不定迪翁會在公共頻道裏對著兩位少女飛行員吹口哨。……幸好他沒有,不然一定會遭到投訴。

“迪翁!我們已經與海軍地麵部隊發生正麵交火,你們就繼續盯著別讓他們的空中力量過來搗亂就好,拜托了!”

“Copy~”

聽著公共頻道裏的你來我往終於告一段落,林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他跟迪翁平常沒有什麼交集,隻知道波爾德偶爾拿回寢室分給他吃的酒心巧克力糖都是迪翁送的。

他的黑發室友總把迪翁叫做“巨大的精神汙染源”,但即使是林也能看得出來,向來不怎麼講人壞話的波爾德,其實跟迪翁中尉關係很好,雖然當事人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就是了。

“燈塔組在天上的時候就還好,因為汙染源隻有一處。但當燈塔組在地麵上的時候,汙染源就變成兩個了。”波爾德曾經心有戚戚地跟林抱怨過,“嗯怎麼說呢,飛行時的柯尼西中尉就像是終極沉默版的你,而不飛行時的柯尼西中尉,混蛋程度……正好介於你與迪翁之間吧。”

比起迪翁的話癆,波爾德的這個比喻才讓林覺得非常有精神汙染的傾向,以至於他之後每次在無線電裏聽到迪翁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想象自己與迪翁之間站著一個柯尼西。

林搖了搖頭,強迫自己重新集中精神到眼前的作戰任務上。

銀發狙擊手放緩呼吸以降低心率,很快就再次調整回狙擊待命的狀態上。恍惚間他感到又回到了複米萊的戰場上,趴在雪山的泥濘中一呆就是大半天,天寒地凍,饑渴難耐,其惡劣的作戰條件常人實在難以想象。

林之所以選擇成為一名狙擊手,是因為他認為狙擊是一件極為簡單的工作:瞄準,開火。瞄準,開火。瞄準,開火。

直白,殘酷。機械,精密。

射擊的時候林會讓自己的大腦完全放空,懷中的狙擊槍則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感到安全的存在。

這時有幾個作為探路先兵的海軍士兵出現在了山下的路口處,他們試圖尋找到最短路徑盡快占領這座小島的最高點。林想也沒想,立刻射擊,帶有顏料的橡膠子彈不住地打在海軍地麵部隊的先兵身上,子彈接觸身體的一瞬間噴發出大量的紅色顏料,看起來就像是真的血液一樣。

同時來自海軍地麵部隊那邊的橡膠子彈也向林的方向飛來,其中有一顆打在距離林眼部不遠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