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德匆匆瀏覽著,忽然看到一條隻有Mr.Boring本人才能閱讀的加密留言,發信時間為昨天晚上,留言者的署名是Pierrot。

少年猛然坐起身來。

清晨的S—AF基地就像一隻沉睡的巨鳥,空氣中籠罩著蒙蒙的薄霧。吹來的風夾雜著海的鹹味,夜的暗藍與晨曦的橘紅交染在一起,停機坪上的數架機體宛如被養在一個巨大魚缸中的遊魚。

比起剛才做的夢中夢,波爾德覺得現在才更像在夢境之中。

最近他一直會做些像剛才那樣奇奇怪怪的夢,夢裏他總是出現在許多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跟同樣完全不認識的人交談,但夢中的自己好像跟對方相識了很久一樣。

這沒有什麼,我也曾經做夢成了蘇特的貼身保鏢。

波爾德把這歸結為八月以來實在太累了。不過剛剛結束的第二階段空地對抗演習戰讓波爾德感到十分新鮮,因為他迄今為止隻接受過空戰相關的訓練。恢複原本編製後,波爾德終於得以跟魯迪斯重新搭檔,空地作戰中他們一起負責直升機的空中保護。

“怎麼樣,知道‘雷鳥’聯隊的厲害了吧?”記得一周前第二階段剛剛開始的時候,迪翁曾經笑嘻嘻地問波爾德。

用柯尼西的話來說就是,“像迪翁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飛行員,那麼他絕對應該去做娛樂節目的狗仔主持人,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試圖弄清別人的想法。”

“之後哪怕別人已經說出了想法,他也依舊會替換成他自己的想法。”S—AF協作聯隊“寒鴉”的偵察機飛行員埃利奧特·榮格接著說。他雖然不是“雷鳥”第四中隊更衣室裏的一員,卻是這裏的常客,跟迪翁私交很好。

“等你拿到飛行執照之後有什麼打算啊小鬼?”迪翁轉了一下眼珠,看似循循善誘。

波爾德不耐煩:“……什麼什麼打算?”

波爾德的飛行執照被軍部一拖再拖,直到現在還沒有發下來,因為他是未成年人,飛行執照的授發手續還要通過他的長機長官簽字。魯迪斯知道之後隻是“哦”了一聲就再無其他表示,估計他現在也沒什麼時間幫波爾德做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所以少年想著,或許軍演結束才能拿到飛行執照吧。而那時候也差不多是該離開S—AF的時候了——他的僚飛任務到8月底就全部結束了。

迪翁笑:“比如提前填個聯隊服役申請什麼的。”

波爾德立刻露出一副“你在說什麼胡話”的表情。因為申請聯隊是空校生畢業時才會考慮的事情,在校生申請提前聯隊服役是極其罕見的,並且審核十分苛刻。所以跟大多時候一樣,少年覺得迪翁就是一個會走動的不可理喻。

……雖然事實上是除了當事人以外的所有人都覺得波爾德才是遲鈍到不可理喻。

“喂,你還沒回答我開始的問題呢,覺得‘雷鳥’怎麼樣?”迪翁依舊不依不饒,打算曲線救國。之前迪翁跟鄧肯提過,問有沒有可能破格讓波爾德在軍演結束後以在校生的身份提前加入“雷鳥”,得到指揮官的肯定回答後,迪翁就想著找機會問問看波爾德的意思。

迪翁這種難得的熱情被柯尼西嘲笑為“簡直就像是個皮條客。”之後大概是意識到這個並不高明的比喻好像把自己與整個聯隊也罵進去了,有著一雙灰色眼睛的飛行員最後隻好默默地閉上了嘴巴,當做什麼也沒說過。

“這個麼……”波爾德撓起了頭。

在這次軍演中,除了史上鼎鼎大名的“雷鳥”,另外兩支隊伍也是赫赫有名,但即使三支隊伍的單兵素質相近,團隊合作下的效果還是不一樣的。重獲“雷鳥”指揮權的鄧肯,就像是戰士終於拿回得心應手的武器,這支以在遠古神話中“能夠撼動空中雷電的神靈”之意命名的作戰聯隊,在第二階段的軍演中展現了令人瞠目結舌的默契協作與高機動性。在三支隊伍的空地較量中,每次都是“雷鳥”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勝。

“……或許‘雷鳥’的高服從、高執行與高反應,就是魯迪斯少校在戰後分析會上提出的理想聯隊的作戰形態吧?”這麼想著的波爾德脫口而出。

出乎意料的,一向維護“雷鳥”的迪翁“噗”地笑出了聲。

“那家夥啊……要是被人說‘你心中理想聯隊的樣子就是‘雷鳥’吧?’一定會不高興的。”

“哎?”

“因為誰也比不上啊……”迪翁看了一眼魯迪斯的櫃子,他現在人不在更衣室,策蘭軍工希望進一步完善WhitePhantom的性能,最近一直在跟魯迪斯進行溝通。

“誰也比不上那家夥心中唯一的聯隊。”

波爾德慢慢順著跑道邊走邊尋找著細小的雜物,這是他從小在父親工作的機場裏玩兒時最喜歡幫的忙之一。飛機跑道是地麵維護工作的重中之重,哪怕是一顆小石子,都有可能影響飛機的正常運行。從前飛行員們會在飛行之後並肩成一排,沿著跑道走一遍,搜索地麵上的雜物。隨著科技進步,如今已經開發出了專業的機器人來負責路麵清掃,但由於造價過於昂貴,人工清理還是沒有被完全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