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來,”鄭三說。
“我等他!”鄭三說。
“他今天來我就今天和他談,他明天來我就明天和他談。”鄭三說。
“我知道你們有糾紛,但你別這樣,”石新華喊,“你出來,我來負責幫你解決。”
鄭三說:“你不要再向前!你再向前我就拉炸藥。”
石新華喊:“老鄭我向你保證,讓他把過去的賬和你結清。”
“我要金德旺來!”
太陽一點點地升高。
金德旺遠在省城,對窯上的一切全然無知。
井下坑道裏幹活的窯工們對井口發生的這一切也是全然無知。
小越南也在幹著。這天是小越南的最後一天的活。他準備幹完這一天,就回家。他要回去收麥子了。他已經一拖再拖了。也許,這次回去以後就不再來了,他想。
他不想再在這裏幹了。
自從方洪兵走了以後,他感覺心裏空空的。現在收工以後,他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窯工們必須氣味相投。他沒有了氣味相投的人。別人再叫他講笑話,他也講不出了。
他擔心方洪兵,牽掛方洪兵。他不知道方洪兵現在怎麼樣了。他曾經問過馬小娥,馬小娥說她不知道。而後來馬小娥也走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金家的事讓人說不清。再說,他們都隻是窯工,隻知道低頭幹活拿錢。
忽然,他感到肚子有些痛。
他想拉屎。
窯上是有講究的,不能在坑道裏拉屎。迷信的說法,那會帶來惡運。他想堅持一會,可是肚子卻越來越痛。
他想他是等不到收工上去的。
他就放下了手裏活,準備走到井上去。
78
石新華帶著人遠遠地站著,一邊喊話,一邊緊張地觀察著鄭三的動靜。
兩者相距有幾十米遠。
由於那個井口是一個斜井,所以,石新華隻能看到鄭三的大半個身子。
“裏麵還有多少人?”他問。
“十多個。”金建軍說。
石新華的心像被揪在了手裏。
一旦發生意外,不僅關乎著鄭三一個人,而是其他的十多條性命。
後果不堪設想。
“你出來,我們有話好好說。”石新華對著鄭三喊。
小越南往井上走,突然就看到了前麵的黑影子。
這是誰呀?
他疑惑著。
誰會堵在井道口?
“你別過來!”那個人聽到了他的聲音,衝他喊道。
小越南慢慢地才看清,他是過去那個多次來過窯上向金家討說法的人。
坑道裏一時死一樣的沉寂。
“大哥你別這樣,這樣多傻啊!”小越南遠遠地站在鄭三的後麵,說。
“你不要靠近我。”鄭三說。
“我不會碰你的。”小越南說,“我今天就要回家的。”
“我不在這幹了。”小越南說。
“雞巴金德旺欺負人。”鄭三說。
小越南說:“是啊,想起來就氣人。”
“你走吧。”鄭三對小越南說。
“你跟我一起出去吧。”小越南說。
“不,你走。你別碰我。”鄭三說,“我一定要讓他雞巴金德旺來!”
“大哥,你聽我的,你跟我一起走。”小越南說。
“不。”鄭三堅持說。
小越南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充滿了悲憫。一個上了這樣年紀的男人,不是被逼到了絕境,是不會做這種事的。看他的樣子,也還是個很老實忠厚的一個人。不是老實忠厚,也不會被窯主欺負這樣子。他聽他說了,家裏是三個女兒,經濟不太好。一個女兒還是個大學生。他擔心如果他出去了,外麵的警察也許就會向他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