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3)

早春往往是冷的,尤其是在某個“倒春寒”的年份。

這一年,當然還不像是在“倒春寒”,氣溫隻是比常年稍低。

在黑槐峪,連低窪處的那些雪都已經消融了,河裏的冰也都不見了影子,但還是很有寒意。夜裏挖上來的煤,到第二天早晨上麵都會蒙上一層白霜。而小山似的煤堆,就像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雪山。

金德旺和金建軍整天就在窯上。期間金德旺讓金建軍回去(城裏)過一次,看望妻子和兒子。金建軍在城裏住了一個多星期,就又匆匆地趕了回來。他在城裏也呆不住,說悶得慌。他在清閑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除了逗逗兒子外,剩下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帶回來的消息是,家裏一切都很好。金建設正試圖為家裏找一個清潔工,樓上樓下的打掃衛生,但遭到了他媽媽楊秀珍的反對。這樣的反對當然是有道理的,沒有必要浪費那個錢,金德旺想。金建設是處處想模仿城裏人的那種生活。可是,說到底,自家都是從農村上來的,沒有必要事事仿照的。金建軍還說,他的媽媽想在樓下搭一個雞圈養雞,結果讓負責物業管理的人強行拆了,雙方大吵了一場。

對於這樣的插曲,金德旺笑笑,心想:楊秀珍真的是秉性不改。那樣的一個小區,是不可能讓搭雞圈的。

雖然天氣還很冷,而且風也很大,但春天畢竟是在慢慢地到來。路邊石頭縫裏的一些小草最先探出了青尖,一些樹木也開始活泛,不像冬天裏那樣枯槁了。

風大,刮得呼呼地響。

黃塵漫天飛。

然而,風越是刮得大,春天來得就越是快。

金德旺知道。

於副鎮長果然不再像原來那樣氣了,有一天金德旺在鎮上請他吃飯,他也沒有拒絕。吃了飯,金德旺還請他去一個浴室洗了一把澡,開了一個單間,叫了一個小姑娘,讓他享受了一回。金德旺自己也做了。給他做的是個上了點年紀的女人,她說她三十一歲,可是金德旺感覺她至少也有三十七八了。

興趣索然。

但是,那個女人對他卻格外溫存。她希望他再去照顧她的生意,她說她不是本地人,老家是在一個很遠的地方。金德旺問她家裏還有什麼人,她說自己有家,男人在家裏種地,比較老實,還有兩個孩子。大孩子才七歲,小的隻有五歲。

“那你怎麼出來幹這個?”金德旺問。

“沒錢啊。總要生活啊。不幹這個幹什麼?”她一臉無奈的樣子。

是啊,錢是最重要的。人,離開了錢,就沒有辦法活下去。

金德旺就又想起了馬小娥。

兩天前,金德旺趁著夜色,找到了馬小娥的家,想勸她回來。馬小娥趕他出門,金德旺就從懷裏掏出一把錢來,想哄她回心轉意,結果被馬小娥一把就摔在了他的臉上。他媽的,給臉不要!金德旺在心裏罵。老子隻要有錢,到哪裏嫖不到?本來他想告訴她,他在城裏都嫖了,而且嫖的是天仙一樣的女人。那女人,比她嬌豔百倍。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想像過去用武力征服她,結果臉上讓她抓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那血痕一直在臉上掛了好幾天。金建軍問他怎麼了,他推說是讓鐵絲劃的。女人是不可捉摸的。他活了一大把年紀,第一次感覺女人們不好理解。年輕的女人更不好理解。

金巧雲有了消息,說她現在很好,和方洪兵在南方的一個城市裏打工。信是寄到村裏的,村長把信轉交給了金建軍。金建軍把信給金德旺,金德旺氣呼呼地說:“我不看。”但是,金建軍還是把巧雲在信裏寫的內容,大概地給他複述了一遍。

金德旺是決意不再理她的。

她傷透了他的心。

他不相信她能過上好日子。

和他作對,就不要有好日子過,金德旺想。

日子就像流水一樣。

一去不返。

轉眼間,天氣就暖和了起來。

所有的樹木都開始泛綠,而且綠意盎然。

窯上的食堂裏,現在重新找了一個做飯的婦女,三十多歲,就是鎮上的人。其實,這個人是老於看中的。老於向金德旺作了推薦,金德旺自然就不能回絕。而且,老於居然還給她定了一個工資標準,簡直比最辛苦的窯工還要高一倍。對此,金德旺也隻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