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尊西蜀難倒東吳使 平南蠻表興北伐師(1 / 3)

卻說劉先主病到彌留,宣揚遺命,丞相諸葛亮、尚書令李嚴等並侍榻前。先主顧亮道:“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國,終成大事。嗣子可輔,勞君匡輔;若不可輔,君可自取。”亮慌忙拜倒道:“臣敢不竭股肱,效忠貞,誓死毋貳,勉報聖恩?”先主乃命李嚴代作遺詔,留囑嗣君。且喚永、理二兄弟至前,叫他父事丞相,不得有違。又與翊軍將軍趙雲叮嚀數語,無非是托他輔國,說至此,長歎一聲,瞑目竟逝,享壽六十三歲。諸葛亮主持喪事,棺殮如儀,使李嚴為中都護,留鎮永安,自率百官奉喪還成都。太子禪年方十七,在都留守,不遑奔喪,但出都門,守候梓宮;及靈櫬已到,迎入正殿,舉哀行禮。禮畢展讀遺詔,詔雲:

朕初得疾,但下痢耳;後轉雜他病,殆不自濟。人年五十,不稱夭,朕已六十有餘,何所複恨?不複自傷。但以汝兄弟為念。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德,乃可服人!汝父德薄,不足效也!汝兄弟當父事丞相,更求聞達,無替朕命!

太子禪拜受遺詔,亮即請禪嗣位,改元“建興”,是為後主。崇諡先主為“昭烈皇帝”,奉葬惠陵;尊皇後吳氏為“皇太後”,頒詔大赦。益州從事秦宓已得釋獄,由亮選為益州別駕。宓少有才名,也是法正一流人物。亮因法正早歿,嚐歎為孝直若在,必不令主上東征,就使東行,也不致一敗若此;故秦宓因諫得罪,亮甚為歎惜,至赦免後,隨即錄用。後主封亮為武鄉侯,開府治事;嗣複使領益州牧,政無巨細,皆歸裁決,後主惟拱手受成。亮約官職,修法製,信賞必罰,風化肅然。忽聞益州耆帥雍闓戕殺益州太守,叛蜀附吳,亮因新遭大喪,未便動兵,且意在和吳伐魏,故決計緩征。廣漢太守鄧芝方入為尚書,窺知亮意,請向東吳修好。亮欣然道:“我早有此意,一時苦乏使才,今始幸得人了。”芝問為誰,亮答言莫如使君,芝亦不辭,奉命即行。

吳王孫權正再遷鄂縣,改名鄂為武昌,作為吳都。聞蜀中遣使到來,心下狐疑,不肯即見。芝待了兩日,作書致權道:“臣今到此,非但為蜀,並且為吳,若大王不願見臣,臣就去了。”權得閱此書,即召芝入見,芝行禮畢,便開口問權道:“大王,今日欲與魏和呢?抑與蜀和呢?”權答說道:“孤非不欲和蜀,但恐蜀主幼國小,不足敵魏,所以懷疑。”芝應聲道:“大王為命世英雄,諸葛亮亦一時俊傑,蜀有重險,吳有三江,若互為唇齒,進可兼並天下,退可鼎足峙立;今大王甘心事魏,魏必征大王入朝,索王子入侍,一不從命,便當奉辭伐叛,蜀亦順流進取,臣恐大王兩麵受敵,江東地不能複有了。請大王熟思!”權沉吟良久道:“君言亦是,孤當與蜀連和,煩君先歸通報,孤當遣使訂盟便了。”芝乃辭歸。

倏忽間已過一年,吳乃遣中郎將張溫報聘。溫至成都,後主當即接見,並由諸葛丞相等優禮相待,與申盟好。溫談笑自若,頗有傲容,過了兩日,便辭行東還。丞相亮帶領百官,親與餞行;獨秦宓不至。亮屢使人敦促,好多時未見到來,溫疑問道:“尚待何人?”亮答言益州學士秦宓。既而宓至,溫即笑問道:“君為益州學士,究竟所學如何?”宓正色道:“蜀中三尺童子,尚皆就學,何況我輩?”溫接問道:“君既宿學,必知天文,天可有頭否?”宓隨口答一“有”字。溫問:“在何方?”宓答:“天在西方。《詩》雲:‘乃眷西顧。’可知西方有頭。”溫問:“天有耳否?”宓又答道:天處高聽卑。《詩》雲:‘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一語,證明有足。溫又問:天有姓否?宓答言:姓劉。溫問宓如何知曉?宓答稱天子姓劉,可以推知。溫複說道:日生於東。宓不待說畢,就接口道:日雖東升,至西必沒。說得溫瞠目結舌,不敢再言。宓卻把天道盈虛,轉詰張溫,溫無詞可答,急得汗流浹背,滿麵生慚;還是諸葛亮替他排解,方勉強飲了數杯,逡巡告別。亮複令鄧芝偕行,既至武昌,請溫先報孫權,然後進見,權與語道:兩國通好,若得同心滅魏,天下太平,從此可二主分治,豈非快事?芝直答道: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如得滅魏,尚未識天命所歸;但使君各茂德,臣各盡忠,那時勢均力敵,或當再起戰爭,必待統一以後,方得太平致治哩。權大笑道:君何誠款乃爾!因厚禮送歸。嗣是吳蜀又往來如初了。

惟魏主曹丕聞得吳蜀聯盟,自知不妙,便召群臣商議,即欲起兵伐吳。侍中辛毗進諫道:“天下新定,土廣民稀,驟欲勞師,未必果利;為今日計,不若養民屯田,待十年後,足食足兵,方可吞吳並蜀,混一天下。”丕雄心勃勃,十個月且不肯待,怎肯待至十年以後?當下叱退辛毗,進司馬懿為尚書仆射,留鎮許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