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又因漢家製度,未免狹小,特欲格外鋪張,自稱為黃帝虞舜後裔,尊黃帝為初祖,虞舜為始祖,凡姚、媯、陳、田、王五姓,皆為同宗,追尊陳胡公為陳胡王,田敬仲為田敬王,齊王建孫濟北王安為濟北湣王。其實齊王建本姓田氏,齊亡後尚沿稱王家,因以為姓。莽借端附會,故由齊追及虞舜,由虞舜追及黃帝。立祖廟五所,親廟四所,稱漢高祖廟為“文祖廟”,凡惠、景以下諸園寢,仍令薦祀。惟漢室諸侯王三十二人,貶爵為公,列侯一百八十一人,貶爵為子,所有剛卯金刀的舊例,不得再行。向來漢朝吏民,於每年正月卯日,製符為佩,或用玉,或用金,或用桃木,懸以革帶,一麵有文字鐫著雲“正月剛卯”,謂可避一年疫氣。金刀乃是錢名,形如小刀,通行民間,莽以劉字左偏,有卯有金,右偏從刀,故將剛卯金刀,一律禁止,另鑄小錢通用,徑隻六分,重約一銖遺製,稱天下田曰王田,人民不得私相買賣。如一家不滿八口,田過一井,應將餘田分給九族鄉黨。且不準私鬻奴婢,違令重罰,投禦魑魅。後從國師劉歆奏議,遵照周製,立五均司市泉府等官。此外所有官職多半改名,大約是不古不今的稱號,胡弄一番。惟俸祿尚未酌定,往往有官無俸。後來又欲踵行封建,封了好幾千諸侯,但用菁茅及四色土,作為班賞,並沒有指定采邑,但給月錢數千,使居都中。看官試想!這種製度,果可行不可行呢?
正在喜事紛更的時候,忽由徐鄉侯劉快起兵討莽,進攻即墨,莽方擬遣將往禦,那即墨已傳來捷報:劉快已經敗死了。原來快係漢膠東恭王授次子,有兄名殷,嗣爵膠東王,莽降殷為扶崇公,殷未敢叛莽,獨快卻誌在討逆,糾眾數千人,從徐鄉趨即墨城,意欲踞城西向。偏即墨城中的吏民,閉城拒守,快眾多係烏合,不能久持,漸漸潰散。守吏趁勢殺出,把快擊走,快竟竄死長廣間。殷聞弟快起兵,惶恐得很,緊闔城門,自係獄中,一麵上書謝罪。莽既得捷報,隻命快妻子連坐,赦殷勿問。
越年為始建國二年,莽恐劉氏餘波,仆而複起,索性將漢室諸侯王,一體削奪,廢為庶人。隻有前魯王劉閔、中山王劉成都、廣陽王劉嘉曾頌莽功德,侈陳符命,故仍得受封列侯。嗣複由立國將軍孫建等奏言:“漢氏宗廟,不當複在長安,應與漢室一同罷廢。”莽欣然許可,惟言國師劉歆等三十二人,夙知天命,夾輔新朝,可存宗祀。歆女為皇子妃,使仍劉姓,餘三十一人皆賜姓王氏,並改稱定安太後為“黃皇室主”,示與漢絕婚。
定安太後雖是莽女,卻與乃父性情不同,自從王莽篡位以後,鎮日裏悶坐深宮,愁眉不展,就是莽按時朝會,亦屢次托病,未嚐一赴。莽還道她年方二九,不耐孀居,所以將她改號,好與擇配,暗思朝中心腹,雖有多人,惟孫建最為效力,建有子豫,又是個翩翩少年,若與黃皇室主配做夫妻,恰是一對佳偶。當下召入孫建,與他密商,建欣然受命,歸詢子豫,也是喜出望外。於是想出一法,由豫盛飾衣冠,裝束得與子都、宋朝相似,帶著醫生,托詞問疾,竟至黃皇室主宮中。宮中侍女不敢攔阻,將他放入。豫得進謁黃皇室主,說是奉旨探視。黃皇室主大為驚異,又見他一雙色眼盡管向自己臉上瞟將過來,料知來意不佳,慌忙退入內室,傳呼侍女,責她擅納外人,親加鞭撲。豫立在外麵,聽得內室有鞭撲聲,當然掃興而去,報知王莽。莽始知女兒誌在守節,打消前議。
誰知此事一傳,偏有一個紈袴郎君,豔羨黃皇室主,要想與她做個並頭蓮。這人為誰?乃是更始將軍甄豐子甄尋。尋素來佻達,專喜漁色,前聞王莽要招孫豫為婿,不由的因羨生妒,背地含酸。後來豫事無成,尋私心竊幸,還道是大好姻緣,應該輪著自己身上。朝夜思想,定下一計,便悄悄的自去施行。從前尋父甄豐,與王舜、劉歆等,同佐王莽,不過依莽希榮,尚未欲導莽篡位。至符命諸說,紛然並起,豐等也不得不順風敲鑼,爭言符瑞。莽既據國,嚐遣五威將帥,分使五方,頒示符命四十二篇,籠絡人心,因此符命諸說,充滿天下。且內外官吏,一陳符命,往往封侯,有幾個不願捏造,輒互相嘲戲道:汝奈何沒有天帝除書陳崇密白王莽道:符命可暫用,不可久用,若長此過去,奸人都好借此作福,反致生亂。莽點首無言。俟崇退出,即頒出命令,謂非五威將帥所頒,盡屬無稽,應下獄論罪。嗣是符命偽談,漸漸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