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難眠之夜(1 / 3)

這是她生平第三次身陷生死重圍,倒也不懼了,“生死有命”也算是一句不錯的自我安慰。她永不後悔就這樣有些不自量力地殺進來,倘若不這樣做,她才會後悔一生,她已經在刀光劍影裏失去了血脈相連的父親,她不想在這樣相似的情景中再失去一個親友了,如果一定要失去,就把她自己也帶走吧,在這世上無依無靠、生如浮萍,再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

體力漸漸流逝,體溫漸漸流逝,身上的痛處也越來越多,已分不清傷處在哪兒,孟鴦鴦柳眉倒豎,清嘯一聲,長劍一揮,寒光乍現,唬得漢子們倒退幾步,但她的體力已到極限,再也支撐不住,兩腿一軟,向前倒去,那一刹那變得十分悠長,就像劃過天際的流星尾巴那麼長,就像群山蜿蜒的小路那麼長,就像一生一世那麼長,就這樣死了嗎,死究竟是什麼,死後又將怎樣?她不知道。

雨還在下,整個村落都如死去了一般寂靜,在這樣狂躁的夜晚,沒有誰敢發出響聲,沒有人敢惹人注意,這樣的夜晚,注定要流血。

……

宿館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渾身是水的男子疲倦地走上樓去,宛如雨後的芍藥一般妖豔,妖豔而落寞。掌櫃的認得他,隻衝著他傻笑,不敢寒暄。

男子“啪”地一聲推開房門,屋裏全身濕透的若即正坐在床邊用巾布搭上遷曉的額頭,遷曉似乎是睡著了,身上的濕衣服已經被換下。

這是孟鴦鴦和遷曉的房間,卻不見孟鴦鴦。

“鴦鴦呢?”陸滄炎有一瞬間的怔忪。

若即臉色很難看,不知是大病初愈後的疑症還是顧此失彼的懊悔。

“鴦鴦呢?”陸滄炎站在門口,蹙眉提聲又問了一遍。

若即在,他從不離身的寶劍卻不在。

陸滄炎看明白了。

雨還在下,漫天的雨聲震得耳膜都已麻木,隻是閃電與雷鳴不再,大地仿佛已被黑暗吞噬,屋舍與樹木都在雨幕下朦朧成一片虛影。

今夜的大雨會衝刷掉一切血跡。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決堤的雨水裏匆匆前行,一個拄著長槍,一個手提寶劍,在窄窄的巷子裏轉了一個又一個彎,直至來到一處完全沒有生活痕跡的地方。

兩人停在巷尾的一座廢棄的房舍前,敲了敲門,果然沒有任何動靜,這附近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門是鎖著的,雲岫舉起長槍朝門鎖狠狠一砸,破敗的門便吱呀一聲呻吟,開了。

二人進得屋去,漆黑一片,隻得摸索著靠牆坐了。

“孟姑娘,你還好嗎?”

孟鴦鴦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找找看有沒有能點火的東西,你待在這裏不要動。”

這大概是孟鴦鴦認識雲岫以來聽到的唯一一句語氣不太冰冷的話。

接著,便聽見細瑣的動靜朝幾步遠的地方移去,卻忽然停了下來,隻聽他警惕地問道:“誰?”

又是短暫的沉默,忽聽一聲悶哼,然後是一陣低促的喘息。

“雲岫師兄,”孟鴦鴦忙喊他,“沒事吧?”

接著是一陣較大的動靜,聽見雲岫輕喝道:“什麼人!”

“別緊張,”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我無意與你們作對,請你放開我。”聽這話是女子被雲岫鉗製住了,但從聲音來看她無一絲慌張之意,不知是何身份。

孟鴦鴦心中納悶,這門是從外麵鎖上的,裏邊怎的有人?輕聲說道:“我與兄長想求個地方避雨,本以為這裏無人居住的,不想卻打擾了姑娘,十分抱歉,我們天亮前就會離開,也不剩幾個時辰了,望您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