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質高興地對著電話大笑。
“葛師長,此次渡江,多虧了你囑咐的那幾個要點啊。首功當屬兩位船老大舵手和船員啊!那位古老大,被敵彈打穿左耳,沒有離開舵輪一步。我就是坐他的船過來的。湖南老鄉了不得啊!我問他流血過多頭暈嗎?他喊道:‘我流這點血算什麼,流血是我的榮耀,拚著這條命,也要把東岸的國軍,全部送到西岸!’此言何其壯哉!船上官兵更為他所激勵。了不起,了不起!”
“給船老大和船員的獎金一事……”
“當然兌現。容師長正在親自辦理。”
“好,你潘副師長親自斷後,容師長又親自為船員頒發獎金,好!”
葛先才正要放電話,潘質又說:
“還有一人,尚不知道是誰,也當記大功。我和掩護部隊登上船後,敵人追至江邊,以火力掃射,我西岸有人以鬼子三八式步槍發射,彈無虛發,斃敵多名,敵人膽寒,皆伏於地上……”
這回,是葛先才哈哈大笑起來。
“我知道這人是誰,他的功,我替你幫他記上。”
“老鄉,辛苦辛苦。”
一九〇師師長容有略是先行渡江的,他趕到第三師預留陣地,將所屬各部的陣地分配好,待全師官兵進入陣地後,特地趕到西岸渡口,感謝船老大和船員。
“這是我們容師長。”參謀長向古老大等船員介紹。
“長官大聲點說,我聽不清楚。”古老大側著被紗布包著的頭,喊。古老大其實早就認出了容有略,但他沒聽清參謀長的話,他得要參謀長再說一遍,方顯出他和這些高級長官的關係,已經非同一般。
“我們容師長來了!”參謀長加大聲音。
“容師長嗬,認識,認識,容師長早就和我談過話,容師長是最和氣的一位長官。”
“容師長若不是打仗,若不是穿了這身將軍服,咱還會以為他是個教書先生呢!”
“你是古老大。”容有略笑著說,“古老大,你是英雄啊!”
“嘿嘿,我稱得上個什麼英雄?我隻是有那麼股倔勁。我還信命,我命裏還不該死,你看這子彈,隻要偏一點點,可它就是不偏哪!”
眾人大笑。
“發獎金!”容有略喊道。
一捧捧光洋發到古老大和船員們手上。
“送古老大醫藥費。”
又一捧光洋送到古老大手裏。
古老大捧著光洋,興奮地說:
“容師長,按理我們不應該要這錢,可師長說是獎金,獎金光榮啊,這獎金我們就收下啦。”
容有略說:
“趁著天還沒亮,你們快走吧。”
古老大和船員們拱手告別,各自上船。
兩艘船迅疾向湘江下遊駛去,很快就淹沒在黎明前的黑暗裏。
“宮得富,接槍。”韓在友將宮得富的步槍朝他扔去。
“這支三八,宮得富你也得給我背上。”韓在友又將自己帶來的那支三八大蓋遞給他。
“你的槍憑什麼要我扛?”宮得富正為自己沒立下什麼功,窩了一肚子火。
“嘿、嘿,剛出來幾個小時,就連衛士長都不喊啦?你小子目無長官啊!?”
韓在友雙手叉腰,彎著長長的脖子,以居高臨下的神態斜睨著宮得富。
曹萬全忙說:
“衛士長,衛士長,我來替你扛。”
韓在友不睬他,仍對著宮得富說:
“我韓在友今天高興,你宮得富今天晦氣,所以我不計較你喊什麼,但你知道我為什麼高興嗎?”
不等宮得富開口,他又說:
“我韓在友的高興事你不知道,你宮得富的晦氣事我知道。在師長麵前你誇下海口,保證如何如何,結果呢?人家根本就用不著你,人家船老大把你當個累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