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刺骨的涼。院子裏的慕霜花盡數枯萎,白色的花瓣隨風飄零,盡顯淒涼。
可是,真正涼的卻是人心……
無憂樓前,她未束的墨發隨著飄零的花瓣輕舞。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隻依稀見他唇瓣輕動,似有話要對她說。她卻不想再聽,因為他那些動聽的話沁了毒,會讓她萬劫不複……
她緩緩地轉了身,向門裏走去。
“無雙!”他終是忍不住出聲。
“無雙此生心死,無能再愛。隻想長住無憂樓,守住自己的心。”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無憂樓大門關起的聲音掩沒。他卻聽得一字不落,字字如刀子一般,割在他的心頭。
前塵往事如潮水一般湧入他的腦中,若一切回到最初……
兩年前。
迢迢千裏路,從中原到扈達,綿延出去幾裏長的皇家和親隊伍,已經在遼遠空寂的大地上行了近兩個月。
呼嘯的風將輦車上的紅色紗簾刮起,使得車外之人隱約看到車上女子秀麗的容顏。女子一身華麗的繡鳳喜服,豔麗的顏色卻掩不住一臉風霜的倦意。她雙眸失神地望著前方,仿佛心中藏滿了哀傷之事,這世間的俗物再也無法過眼。但,若細看,她直直的視線又透著一股子倔強的堅決,猶如心死後的決然。
她叫淩無雙,來扈達三部之一的拓跋部落和親的中原公主。
據傳,這位公主大婚前,曾與人私奔,鬧得天下皆知。而拓跋王又恨極了中原的女人,是以,起初所有人都為這位如花般的公主捏了把冷汗,篤她一朝入宮闈,定是常住冷宮中。
隻是,一路走來,所有人卻又都不禁為她的堅韌而折服。
這樣遙遠的路途,惡劣的天氣下,身嬌肉貴的中原公主,竟是從不曾叫一聲苦,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便是來自拓跋的迎親將領呼延蒼野,都不禁暗暗佩服這位來自中原的公主。
淩無雙視線微側,看向車外的漫天黃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風沙隨著飄舞的簾子吹了進來,迷入她的眼中,她難受地閉上眼,淚珠滾出眼眶。這是一路走來,她第一次落淚。因為沙子迷了眼,對,是沙子迷了眼。
隔著迷蒙的淚光,她看到黃沙結成了一個麵孔,她曾日思夜想的麵孔。
“黃大哥,這是無雙最後一次想你。”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再睜開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決然。
這時,一陣狂亂的馬蹄聲打碎轎內的憂傷。
馬蹄聲由遠及近,速度極快。未給人思考的機會。
輦車便驀地停了下來,險些將淩無雙摔了出去。隨即,紅色的車簾被掀開,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映入淩無雙的眼簾。他並不似中原男人那般白淨,但泛著光澤的古銅色肌膚卻更顯血性男兒的霸氣。五官雖沒有精致到無懈可擊,卻勝在冷峻傲然的氣質。他一身黑色毛皮裘衣,窄袖緊腰,束以金絲綬帶,整個人更顯幹淨利落。
來人握住淩無雙的胳膊,用力一帶,她整個人便落入了他的懷中,隨著他飛身而起,落在一旁的駿馬上,飛馳而去。頃刻,便將迎親隊伍遠遠地扔在了後邊。
冷冽的風,從她細嫩的臉頰上刮過,每一下都如刀子一般,割著她的皮肉。
她微眯著眸子,挺直脊背,坐在馬上,任由身後的男人將手橫在她的腰上,將她的身子緊緊地裹在懷中。
“哈哈哈!”身後的男人忽然放肆的大笑,笑夠了,便將唇貼在她的耳邊,聲音魅惑地問:“不怕?”
“拓跋王的迎親方式如此特別,無雙感激還來不及,為何要怕?”淩無雙微勾唇角,如銀鈴般的聲音在大漠中飄散。
敢在翾國和拓跋兩國兵士的手中劫親的人本就不多,更何況還是這種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她劫走的人,除了拓跋的王,還會是誰?
“公主果真聰明伶俐!”拓跋颺毫不吝嗇的讚揚一句,臂上驀地用力,向前一抬,已經極快地將她的身子掉轉了過來,與他麵對麵。
奔馳的駿馬之上,她隻來得及看到他唇角邪魅的笑意,他的俊臉便已經壓了下來,以薄唇封住了她因驚嚇而微張的口。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吻驚得微愣,隨即眸色一冷,便重重咬了下去。
他的唇上一疼,這才放過她的櫻唇。抬起頭,眯眸盯著她,以舌掃過唇瓣上微微滲出的血絲,像品嚐到了什麼美味一般,神情甚為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