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時剛至,宋君鴻便翻身而走,快速的用溫水洗了洗臉後,便在孫狗子的伺侯下更換了常服。為了不紮眼,他隻是穿了件麻料的圓領長衫,頭帶一頂範陽笠,腳踏皂靴,腰懸著那柄戰劍,再無其他。
出的營房,卻見方邵挑選出的十五名捕快已經準時的侯在軍營之外,宋君鴻打眼一瞧,見其個個神色堅毅,身材壯實,便知必俱是六扇門裏的好手。與宋君鴻一樣也都換了常服,衣著打扮雖各有不同,卻無個都是販夫走卒,市井諸行而已。
而再看那魯如惠派來的人,卻是一名年近五十的漢子,衣著尋常,相貌尋常,老師的籠手站著,神態也尋常的緊,若是扔在人堆裏,保管沒什麼人能注意的到他。
此刻雖是也站在軍營前,但幾乎沒有人向他瞄完第一眼後會再描第二眼的。隻有劉長火欣賞的看了又看,轉身在宋君鴻耳旁低生說道:“頭兒,這人真是個作探子的好材料。”
宋君鴻也點了下頭,卻也不點破。隻是整齊人馬後,簡單互相介紹了幾句,便翻身上馬,領著餘下的三十一騎如風而去。
王矢昨晚說的很清楚:兵貴神速。
而當王矢布置下來一個軍務的時侯,宋君鴻是絕不敢有任何的輕乎的。
而他們的目標也很清晰,那就是直奔安豐軍而去。
既然根據黃龍黨的細報,“摸著天”是經瀘州而奔安豐軍,那麼與其花費精力沿途追索怡誤時間,不如快馬疾進,隻插任務的終點安豐軍而去。
有宋一代,除西南諸夷地區繼續沿襲唐朝的羈縻製度以實現宋庭與夷人共治外,其他地方收歸王化,並將天下以“路”為行政單位進行劃分,初有十五路,後調整改易合有二十三路,至宋室南遷時因金人侵襲,丟失了北方八路,餘十五路,後又調整改易為十六路。
而路之下所轄除了傳統的州、縣等行政單位外,還在邊關和重鎮處屯軍以守,該地就以“軍”為行政單位。自先皇乾道三年降壽春府為安豐軍後,安豐軍便是大宋在淮南西路抵禦金兵入侵的一個重鎮了。
安豐軍是淮南西路在大宋境內的最後一個行政區劃。過了安豐軍,就是宋金交界的邊關,一步跨出,就是金國。若令“摸著天”循道而出,宋君鴻也隻能望關興歎。
反言之,隻要在安豐軍能截的住“摸著天”,就不算晚。
故亦可見安豐軍實是此次捕殺行動的決勝負之地。
這一路上,宋君鴻與手下諸人是快馬加鞭,日夜疾馳。自揚州至安豐軍本需十一、二日的行程,宋君鴻一行人竟硬生生的隻用了七日便趕到。
日至晌午時,劉長火抹了抹額上滾落的汗珠,拍了拍胯下已經開始吐著白氣的戰馬,看著安豐軍地界的界碑說道:“頭兒,接下來再怎麼辦?”
宋君鴻微一沉吟:“既已決定不驚動地方官府,那我們就隻能自己行動了。我們這二十來號人說多不多,不能任意分散,隻能聚其一點,方得全其功效。”
他回身對劉長火道:“我一會兒且帶大家到關門前一帶駐腳,你先帶五六個弟兄到城中快速巡查一番,看有無可能遺漏之處。”
劉長火領了軍令,便指了五個人飛馬而去。
宋君鴻又對眾人說道:“給一柱香的時間,就地休息進食,歇息腳力。然後立即至城中進行布置。”
眾人應了聲諾,下馬翻出行囊中的食物抓緊了時間狼吞虎咽了起來。
孫狗子拿出一張麵餅和幾塊幹內脯,小心吹了吹,遞給宋君鴻。宋君鴻卻看也不看,塞到嘴裏撕咬了幾口,就著囊中冰涼的水,仰進脖子就往下灌。
一柱香的時間,委實是太短了。
可宋君鴻卻連尋間客棧落腳打尖的時間都不想浪費。現在他們和“摸著天”還沒有朝上麵,敵我兩暗,隻能互相猜測對方的行蹤。半天閑暇時間,可能發到很多事。也可能就在他們休整的這段時間,“摸著天”已經越關而去了。
想到這一點,宋君鴻就打心裏一陣寒悸。這“摸著天”不同於尋常匪盜,他既與金國早有勾搭,那說不得這三年不知偷偷搜集了多少宋境內的軍政情資,這些情報一旦落於金人之手,淮南東路豈不危極?
更遑論此人滑似鰍,對淮南東路的山川地形熟撚的很,一旦金兵再來犯境,此人極可能作引路前驅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