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誰不順眼就懷疑誰
從大會議室後牆上掉下來的那個大黑鍾並沒有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還一直被好事者惦記著。先是在局機關成了熱門話題,熱度持久不減,然後就散布到社會上,被傳得沸沸揚揚。就連周雨瑩都聽人說了,回家後還向田曉堂求證和打聽詳情。這也印證了那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老話。後來,“掉鍾事件”竟越說越玄乎,越傳越離譜。一種說法是說黑鍾掉下來是郝局長顯了靈,他在陰間動了怒,把黑鍾狠狠摔下來,以此發泄對包雲河的不滿。應該說,把黑鍾與郝局長聯係在一起,是有些道理的。郝局長在當局長的第二年,見機關幹部們時間觀念不強,特別是開會拖拖拉拉,經常有人遲到早退,便決定在大會議室裏掛一個大鍾,以提醒大家強化時間觀念,提高效率意識,把局裏的各項工作做好,努力開創新局麵。郝局長對此事高度重視,親自跑到鍾表店裏選定了那個碩大的黑色電子鍾。自從黑鍾掛上後,開會遲到者還真的越來越少,各項工作紀律也被遵守得較好。郝局長“以鍾肅紀”、“以鍾治人”的創舉,一時傳為美談,還上了《雲赭日報》的名專欄“新聞故事彙”。可以說,黑鍾是郝局長的一種象征,代表了郝局長執政時代。
但說去世了的郝局長在陰間怒摔大黑鍾,卻未免聊齋氣、戲說味太重了,隻能算是玩笑話。另一種說法是說“掉鍾事件”其實是包雲河所為。包雲河早就看不慣這個大得嚇人、不倫不類的黑鍾,看不慣這個郝時代的產物,便指使人做了手腳,讓黑鍾“意外”掉落下來,這樣既消除了眼中釘,又免得授人以柄。這種說法乍一想似乎合乎情理,但細想還是站不住腳。黑鍾固然與郝局長淵源很深,但黑鍾畢竟是個沒有意識的器物,而且郝局長已經辭世,包雲河沒有必要再與黑鍾過不去。
即使包雲河真的對黑鍾看不順眼,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找個由頭將它摘取下來,根本用不著害怕別人嚼舌頭。還有第三種說法,說“掉鍾事件”是對包雲河心存不滿的人一手炮製的,目的是為了在包雲河正式就任局長的第一天製造事端,故意出他的洋相,看他的笑話,鬧得他心裏不痛快。田曉堂剛開始對這種說法還有點將信將疑,他甚至猜測過,這個居心不良、製造事端的家夥會是誰呢?是李東達嗎?他總是沒來由地懷疑人家李東達,可事實上他任何證據也沒有。後來田曉堂仔細一想,又覺得這第三種說法也不足信。因為借“掉鍾”來實施打擊報複,也未免太小兒科了,如果真要暗中進行打擊報複,完全可以采取其他更有效、更到位的手段和方式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關於“掉鍾事件”的種種說法漸漸也傳到了包雲河耳裏。包雲河對前兩種說法倒不是太在意,對第三種說法卻似乎起了疑心。
這一天,市政府辦來了一個通知,市政府明天上午召開整頓機關財務紀律工作會,要求各部門分管副職參加。田曉堂看了通知,卻不知道應該通知誰去參加這個會。新的局領導班子一直沒有明確分工,機關財務工作還不知由誰來分管。就是按照原來老班子的分工,也不知道派誰去合適。過去局裏的大財務工作是李東達分管的,而局機關工作包括機關財務又是局工會主席分管的,這個工會主席在前不久已因年齡原因改任了非領導職務。如果通知李東達去,可他原來又不管機關工作。再說,新的分工還不明確,就是要李東達去參會,他肯定也是一百個不願意。田曉堂犯了難,便決定去請示一下包雲河,由他定奪。
不想包雲河隻看了一眼會議通知,就不假思索地拿起筆批道:請田曉堂同誌參會。田曉堂見包雲河簽下這麼個意見,暗暗有些吃驚。他真想問一下包雲河,為何要安排自己去參加這個會,可又想問這種問題是愚蠢的,就忍住沒問。包雲河從辦公桌後站起身來,田曉堂以為他這是在用肢體語言暗示自己可以走了,就拿起那份通知準備離開。可站起身來的包雲河卻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說:“到那邊去坐會兒吧。”
田曉堂心裏咯噔了一下。包雲河留住他,肯定不是為了和他扯閑。包雲河會和他談些什麼呢?莫非,是就新班子分工問題先跟他吹吹風、透透底?包雲河曾對他說過,今後壓在他肩上的擔子可能要重一些,那麼在分工上會如何體現這個“擔子重”呢?包雲河剛才安排他參加機關財務工作的會議,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今後可能分管機關,甚至分管大財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