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堂又想,包雲河決定把這個項目調整到戊兆,肯定在來戊兆之前就已拿定主意了。其實該項目去年就已啟動,也就是在另一個縣實施的“三清工程”。現在包雲河突然把項目挪到戊兆來,那個縣的“三清工程”可就成了半拉子工程、短命工程了。
田曉堂在心裏暗自歎息,後任不吃前任嚼過的剩饃,不踩前任走過的老路,非得另起爐灶,另搞一套,創建屬於自己的所謂“政績”,官場上的這種痼疾真是無藥可救了。
包雲河突然掉頭叫田曉堂:“‘三清工程’似乎不夠響亮,你幫著想一想,改個什麼名字好?”說完又對華世達介紹說:“毛主席說胡喬木是黨內一支筆,咱們田局長就是市局的胡喬木,是局裏的一支筆、大秀才,文章寫得可是頂呱呱的。”
田曉堂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包雲河這麼誇獎他,把他拔得太高了,他有點難為情。不過誰都愛聽好聽的話,所以田曉堂還是有些高興,對包雲河也有幾分感激。但想到他現在的身份是副局長,而寫文章、整材料是辦公室主任幹的活兒,包雲河一味誇他文章材料寫得好,似乎又把他貶低了,沒把他當副局長看待。還有,包雲河決定在戊兆實施農村環境整治項目,事先竟然沒有征求他這個副局長的意見,連問都不問他一聲,哪怕裝個樣子呢。這麼一想他又不舒服起來。他不想動太多腦筋,略微思索了一番,就說:“我建議就叫‘潔淨工程’,你們看行不行?”
包雲河想了想,說:“嗯,可以。不愧是一支筆,思維就是敏捷。”華世達也稱好,“潔淨工程”就這麼定了下來。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包雲河和華世達邊看邊議。田曉堂故意放慢步子,落在隊伍的後頭。薑珊見他掉在後麵,就停下腳步,等他走到跟前了,再並肩往前走。
田曉堂出於禮貌,沒話找話地問:“薑局長以前在哪兒高就?”
薑珊嫣然一笑說:“我以前是縣一中的教書匠,教語文。我大學學的是中文。”
田曉堂眼裏一亮,說:“是嗎?我也是中文係畢業呢。”
薑珊說:“我早就知道你是中文係的高材生,是寇佳庭教授的得意弟子。咱們倆上的是同一所大學,我也是寇教授的學生。”
田曉堂有些吃驚,也有些欣喜,說:“寇教授也教過你?那咱們還是師兄妹呢!你怎麼知道我是在哪所大學念的中文係呢?”
薑珊詭譎地一笑,說:“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以前寫過好些文章。我很早就是你的粉絲呢!”
田曉堂越發好奇,饒有興味地說:“是嗎?”
薑珊說:“我上高中時,參加了學校的文學社,經常從報紙副刊上讀到你的文章,特別喜歡。你那些文章篇幅不長,但挺有個性的。我那時對你真是佩服得不得了!經常忍不住想:這個叫田曉堂的人,長得是什麼模樣呢?”
田曉堂哈哈大笑,說:“今天見了,大失所望吧!我那些文章也沒你說的那麼好,塗鴉之作而已。當時我剛剛踏入社會,一股子激情沒處發泄,就信筆寫點兒東西。”
薑珊說:“我至今還記得你有一篇文章叫《為自己點亮希望的燈》,我讀完很感動。”
田曉堂心裏湧起一股暖流,他在10年前寫的豆腐塊文章,她居然還記憶猶新。看來,她前麵說佩服他的話並不完全是出於奉承。田曉堂沒想到,自己和這個討人喜歡的漂亮女子、年輕下屬竟這麼有緣,初次見麵距離一下子就拉得這麼近。
薑珊又說:“說起來,我當年選擇那所大學的中文係,就是因為你曾在那兒念過書。前不久縣裏公開選拔領導幹部,我選擇目前這個單位,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你在市局工作。我想咱倆成了上下級,以後總該有機會見上麵了吧?這不,今天我們終於……”
田曉堂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說:“看來,我真是誤人不淺啊!”薑珊剛才說的,他想多半是興之所至隨口胡編的。如果這樣的戲謔之言也信以為真,那可就太天真了。
在縣裏吃過晚飯,包雲河當即作出安排,從第二天就開始啟動前期調研、規劃方案製訂等工作,由田曉堂牽頭主抓,他今晚就留在縣裏,明天再派鍾林帶專班人員過來。包雲河說幹就幹,雷厲風行,這種作風讓田曉堂大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