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熱氣奔湧四散,她終是聽清了那一句話。幾顆豆大的淚湧出眼眶,落到那人裸露的胸膛,一滑而過,仿佛冰雪與烈火交融。
回到焰無殿後,虞步宜便溫順許多。晉鼇問什麼,她便答什麼,哪怕眸中沒有半點光彩,笑起來也不似以前靈動,但晉鼇卻也歡喜得很。來日方長,不管她這心是冰塊還是頑石做成,他相信自己終會將其感化。
晉鼇一高興,便會設法滿足虞步宜提的要求。比如將鏡宵接到身邊來,繼續做她的陪侍仙子。
主仆二人再續前緣,小丫頭自然雀躍不已。因這緣故,她對主子的吃穿住用,更是體貼周到,倒讓習慣了自食其力的虞步宜頗有些不適應。
“主母,我前陣子聽外麵的人說,青嵩帝……”
“鏡宵,這是在焰無殿,你言行舉止都得慎重,若被人聽去,你就準備去弑煉穀待著吧。”
“主母教訓的是。鏡宵隻是……”小丫頭覷覷她臉色,很快打住了話題,“好啦好啦,鏡宵不提就是……那明晚的立後大典,主母準備好了麼?”
唉,虞步宜默默一歎,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隻是,她再逃避又能如何,該來的,始終會來。
她已斷了回家的念想,唯一支撐自己的,便是青嵩的性命。所以,她不能任性莽撞,惹怒了晉鼇。人活於世,獨善其身太難,總有牽絆,總要忍耐。
好在做這一切是心甘情願。
鏡宵見她兀自出神,也不打擾。主母這幾日常常發愣,她也見怪不怪了。
靜默是被一陣推門聲打破的。
“趾娘……”見鏡宵也在,男人霎時沉下臉來,“你出去吧。”
鏡宵和虞步宜對望一眼,這才躬身退下。每次晉鼇離開,主母整個人便顯得越發蕭索,隻有和自己說話時,她才會顯露出些許生氣。
這麼一想,她又忍不住吧嗒掉淚,嘴裏也覺出些苦味來。
“趾娘,明日便是立後大典了……”
晉鼇已按捺不住激動扶住她肩。
虞步宜忍住厭惡,巧笑嫣然:“是呢,看把晉郎急的……”晉郎晉郎,若非這人逼迫,自己可說不出這麼惡心的詞。
晉鼇聽出她嫌自己性急,方收斂神色道:“我實在好奇……那日青哥對趾娘耳語的,便是‘好好活著’四字麼?”
女子的嬌笑又倏然冷凝下來。“晉郎已問過我幾遍了,確是那四字。”
“好好,我不問了。趾娘……”男子又拉著她坐下,話裏滿是真摯,“我總覺得好似做夢一般……明日,你便要喚我夫君了。”
虞步宜狠狠摳著自己手掌,抬眸靜靜看他。
“你或許不知,自我出生後,娘親就把我給拋棄了。因她的緣故,所以我對女子便不怎麼親近,可當初一見你,我就不覺排斥……”
“趾娘……”晉鼇已把她的手緊握在掌心,姿勢無比憐愛,“遇見你,我便覺得這一生的缺憾都被補上。你若真心待我,晉鼇也絕不會負你。”
女子訥訥點頭,似被他這番突如其來的告白驚住。
晉鼇又絮絮叨叨說了一陣,虞步宜偶爾應和幾聲,就等他說那句“你好好歇息吧,明日,我定會讓你永生難忘” 。
她望著那遠去的紅衣身影,禁不住重重吐出一口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