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瑁慈姐姐所犯何罪,你們竟要如此待她?”
“與妖族芙尾勾結。這罪名如何?”
青琅軍語畢,便冷著一張臉將瑁慈押走。
“主母,你說瑁慈姐姐……真會幹這種事麼?”
虞步宜見她盈盈欲泣,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那日青嵩帝脫口而出的名字,她不是沒有過震驚。琯昔和穆娣,她自然曉得兩人和芙尾的關係。可是瑁慈……卻在自己意料之外。
不過仔細琢磨,也能覺出些許蛛絲馬跡:譬如那突然壞掉的九趾天衣、突現異常的岱螈……她們失了防備,嘴上走漏了消息,正好給了瑁慈可乘之機,向主子傳達消息,進而讓自己一再陷入險境。
九趾宮幾位陪侍仙子中,能得自己信賴的,便屬鏡宵和瑁慈。而鏡宵對瑁慈,更是有深厚的姐妹情意。此事一出,想必最難接受的,還是這單純的小丫頭。
“鏡宵,你隻需明白,真心難得,遇不上真心人,本就是平常事。”
“主母,鏡宵曉得……我隻是……”
小姑娘話未說完,淚珠子已是掉了大串,引得一旁的拔山使抿嘴皺眉,似是不忍。
早知道,她就該安靜坐著,不與鏡宵交談。這下倒好,弄巧成拙,她悶沒解成,卻要費力勸慰這頗受打擊的丫頭。
雖是如此,虞步宜也不甚在意,全當打發時間,順道疏解鏡宵的心結。當然,她也不忘提醒眾人加強警戒,以防再度被人偷襲。
出乎預料地,這一路上竟順順當當,一行人相安無事到了妖族地界。鏡宵等人照例在外麵的客棧等候,留她獨自去麵對一切的未知。
“主母,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留個心眼……”
上次的事,仍讓鏡宵心有餘悸,所以分別前,小丫頭對她是千叮嚀萬囑咐,恨不得陪她一道闖進去。
虞步宜深受感動,允諾她會謹慎行事保護自己,兩人紅著眼依依惜別一陣,虞步宜這才轉身走向了墓靈。
待通過墓靈考驗,她懸著的心才落到實地。畢竟,自己非妖族人的謎團還未解開,她隻身闖進,始終沒有底氣。幸好幸好……管它的,世界上有那麼多未解之謎,也不差這一件。
這般想著,虞步宜便放鬆了呼吸,鬆握了拳頭,準備一路問過去給爹娘一個驚喜。
等視線湧入那熟悉的一景一物,虞步宜不禁感到氣息一沉。
我又回來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橫行的風一般,激起心底的漣漪。
門口的幾個妖奴看到她,先是瞪大眼,然後急忙跑回去稟告。“老族長,趾娘小姐回來啦!”
她方才這一路,便已習慣了眾人的驚奇。被收了族長之位又被逐出妖界的趾娘,居然又回來了?
還好,這些目光並不含惡意。那日兩族交戰,簇檀的下場,已是最好的事實說明。虞步宜卸下顧慮,對一會兒的見麵,也是越發期待。
她還未將情緒調整好,耳邊一聲“阿秧”,便讓自己熱淚盈眶。
“爹爹,娘親……”
她迎上去,胸口百味雜陳,紛紛化作淚液濕了滿臉。
眼前這對相互攙扶的老人,便是自己在妖界唯一的牽掛了。那日她回望一眼,感慨不知何時才能重回故地再見雙親,如今,她終是等到了。
老天待她,終究是不薄的吧。又或者,自己此前所逢禍難,便是為了換來這刻的先苦後甜。
都值得的。都值得。
“阿趾,你二娘身子弱,不便下床迎接……你莫怪她。”
“怎會,都是一家人,還計較這個作何?我待會便去探望她吧。”
老婦人拍拍她手,不由欣慰自己有個這麼識禮的貼心小棉襖。
而虞步宜所想,卻是二娘究竟是真病還是找借口,薄秧的死,她難免既驚又痛,對別人的親子和睦,恐怕更覺礙眼……
算了,如她所言,都是一家人,又何必想那麼多。想到這,虞步宜不禁鬆口氣,安心享受此刻的友愛親情。
在她沉浸溫情感受安定時,其他人卻沒這麼好過。比如那身在牢中之人,命運便是搖擺如浮萍,隻能暫且隨波逐流,由不得自己。
已在暗牢中關押了幾日,芙尾卻似被遺忘般,無人過問。時間愈久,她心頭的希冀便越發微弱飄渺,教人崩潰欲狂。
她這日正瑟縮在角落對著手中的茅草愣神,耳邊卻聽得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阿芙,我來看你了。”
語調無多少感情,可那呼喚,她卻是認得的。
女子猛一抬頭,卻在視線觸及那人麵容時,倏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