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有心躲避,這把火還是燒到自己身上來。
“哼,我隻不過離開半刻,去把結界打開,那青嵩帝竟在你們眼皮底下逃脫……”
男人見他出言怪罪,這好不容易壓下的怨氣,也隨之釋放出來:“恩人這話說的……莫不是在怪我們無能,竟連人也守不住?若非那女人在旁協助,青嵩帝怎會逃出那特製的鐵籠?”
晉鼇正要反駁,卻見前方窸窸窣窣,鋪天蓋地的,都是退去的妖族。
眼見事成有望,仙庭離覆滅不遠,到時他便能使計令兩族相爭,自己再坐收漁利……他苦心籌謀,就差那麼一步!天意弄人!教他怎能不恨!
“快退,小心別被人察覺!”
事已至此,他隻能咽下這口氣,覓得時機卷土重來。
而那扛鼎族人,在聽聞仙庭陷入大亂之後,在族長命令下很快整頓好人馬,躊躇滿誌,勢要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揚眉吐氣,為這多年的恩怨做個了斷。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形勢出現逆轉,他們被迫中途撤返,這怎能教人不氣不怨!
但無論如何,仙庭好歹是免遭一劫,當年天戰,令生靈塗炭,卻終是成為過往,未再重演。
“這次仙庭能逃過一劫,幾位上仙可是功不可沒。”
幾位上仙見仙帝行此大禮,不免感到受之有愧。他們雖聯手製造出“天譴”假象,但卻是收效甚微,未令妖族人完全信服。
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霹靂上仙帶頭說道:“我們幾個,隻是略盡微薄之力罷了。論起功德,誰也不及仙帝竭心盡力,此乃仙庭之福啊。”
青嵩帝聞言,淡淡一笑,而後道出心底疑惑:“照幾位上仙所言,那之後所現天象……便是天譴?”
“確是。”另一須發盡白的上仙站出來,肯定道,“仙庭始尊在時,仙族和妖族便爆發過一場大戰。那時我雖年幼,但對這幕,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青嵩帝得到答複,心中了然,又再細碎聊了幾句,這才邁步去探望青舯。
將男人安撫好後,走出北瑨殿,暮色已是愈顯。他步伐急促,衣角帶風,待見到那日思夜想的身影,一個躍步,便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趾娘……”
虞步宜正在東隅殿拔草薊子準備做湯,此物帶有蔥香,用來調味再合適不過,她剛起身,背後便被人抱住,緊得她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她聽到那人聲音,便忽然心安下來。
是青嵩,她的青嵩。
“仙帝……”虞步宜回頭,忙掙開男人兩手,青天白日,摟摟抱抱,被人看到,指不定要被說成什麼樣。
兩人進了屋,又說了些貼耳話,若非虞步宜自製力算不錯,恐怕要被男人撩得耳赤麵紅羞得撞牆而死。
“仙帝,我有話問你。”待強忍住心頭激蕩,她正色道。
“趾娘想說什麼?夫君洗耳恭聽。”
真是……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女子柳眉一橫,而後開口問他:“趾娘想知道當年天戰一事。希望青嵩你,不要瞞我。”
竟是這個?“趾娘怎突然對這個感興趣?”當年的事,他本不願再提,但見女子麵容堅定,他略一沉吟,方認真講述起天戰的經過來。
“那日母後帶我去玖綃湖劃船,行至一半,母後突覺胸口絞痛難忍,她疑心是父君遇到危險,便立即讓引路金蛾帶她去尋父君……等我倆趕到夙聞山時,便見火光衝天,迅猛難擋,而仙族和扛鼎族不知為何,卻陷入混戰當中。父君被找到時,已是氣息微弱……”
男子沉默半晌,麵目糾結,似身臨痛苦之中。虞步宜握住他手,才聽青嵩帝繼續講道:“父君說,此事和扛鼎族無關,讓我不要傷及無辜。他還欲再說,便被突然冒出的扛鼎族人打斷,母後為救我和父君,與他們纏鬥起來……幸好父君喚來岱螈,才將我救出,可是他倆……”
喪親之痛,教他情緒難以自抑,眼眶隱隱有亮光閃現。
虞步宜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理解這苦楚必是難以忍受。她主動走上前,將男人抱住,爾後輕拍他的背,柔聲安慰道:“那日我聽扛鼎族人說起天戰真相,便懷疑其中藏有誤會。我到青籬宮後,也常聽人談起仙帝仙後之事。兩人這般溫柔敦厚,斷不是扛鼎族人口中的偽善殘忍之輩。何況……”她抬頭看一眼男人,眼眸清亮,“我信青嵩……青嵩對父君母後感情深厚,便說明他們值得人尊敬愛戴。”
男人聽完這番話,越發緊地擁住了她。“趾娘……”千言萬語,盡在這二字之中。他何德何能,能遇到這麼一個女子,憐他護他,等他信他。
虞步宜蹭蹭他肩頭,忍不住想,所謂的擁抱長得似一個世紀,大抵便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