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仍是迷蒙,握她的手力氣卻不小,直教她呼痛不止。
“晉鼇,放手!你弄疼我了!”
男子聽到叫喊,這才鬆了手,又乖乖伏在她肩上低聲喃喃:“酒,我要酒……”
虞步宜左右看看,好脾氣安撫他:“沒酒了。沒關係,我有故事,你安靜聽著啊。”
她像哄小孩一般,漸漸讓晉鼇停止了鬧騰。
剛才他那動作,確實讓她不免驚愕。按理說,醉酒之人,警惕性應是近似於無,可晉鼇的敏捷身手,完全暴露了他潛藏的戒備之心。
這是個不容小覷的男同學。他對這世界,似乎有著強烈的不信任。
“晉鼇,我不管你究竟受過多大傷害,又心懷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在我眼裏,你始終值得交付真心,謝謝你今晚,肯聽我說這麼多……”
完了完了,估計都是月亮惹的禍,她又忍不住矯情了……虞步宜揚起頭,憶起初來九趾宮時,也曾有那樣一個夜晚,盯著天上月,鄉思入懷,不自禁濕了眼眶。
晉鼇被抽泣聲驚醒,抬頭一瞧,卻見女子雙手抹淚,情難自抑。他隱約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晉鼇?對不起,我隻是……”
虞步宜聽見聲響,趕緊用袖子把眼淚揩幹。於是男子見到的,便是她手忙腳亂略顯笨拙的模樣,使勁兒抹擦,眸中仍是水光漣漣,十足的美麗嬌憨。
“趾娘在為何事心傷?”
虞步宜以為他瞧出異樣來,忙低頭掩飾情緒。卻不想,他下一句又是童言稚語,教人哭笑不得,“這裏太冷,我有些乏了,我們回去吧。”
“好,好,我們回去。”
可麻煩的是……他喝醉了酒,走路不穩,自己要如何把一個大男人給送回去,而且還得神不知鬼不覺,不被人發現?青籬宮的仙子晚上把主子給送回來……她若解釋兩人隻是一起觀日落賞明月,順便喝了點小酒助興,這理由,連她都覺得像放屁。
孤男寡女,擱在哪都教人免不了懷疑。
“唉,晉鼇,你可害苦我了。”
她愁歎一聲,忽而又計上心頭。自己這腦袋瓜,簡直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瓜。
“鼇主在上頭!鼇主,快下來吧!”
等腳一沾地,虞步宜趕緊粗著嗓子吼了兩句,等聽到腳步聲,她才搖身一變成了飛蟲,離開了焰無殿。
仙庭有一種酒,無色無味,入口清冽,它能讓人暫時忘卻瑣事煩事,神思放空,喜樂無憂。醉酒之人,蘇醒後卻仍能憶起當時情景。這便是晉鼇選這酒的緣由。
每逢殤忌,他便會獨自來到簷頂,從日落坐到月升,將幾壇酒一飲而盡。數千年來,皆是如此。奈何身上背負太多,這酒並不能令他徹底忘憂,但能得一時安寧,他已是萬分滿足。
興許是他受夠了寂寞,所以昨日,才會邀那女子陪同。
晉鼇回想起她一顰一笑,和突如其來的感時傷懷,不知怎的,竟感覺心弦被輕輕撩動了一下。
“哼!”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他突地忿忿甩袖,來到鏡前抬眼細瞧。
鏡中的男子,縱有天姿絕色又如何,額頭那道疤,永遠是他無法抹除的傷痛。
虞步宜第二日醒來,卻沒功夫回想昨晚的浪漫和荒唐。
“趾娘仙子,仙帝有請。”
哈,這男人昨天害得自己一頓好找,今天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人生啊,真是兜兜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