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連你也生我氣啊?師傅黑著一張臉,你也來教訓我……”
上一秒還嗤他的女子,片刻後又表現出委屈不已的樣子,男人瞧她撅著小嘴,唇上仍沾著酒液,當真是和鮮豔欲滴的嬌花無異了。
他不自在撇過頭,忽然又嗅出醉人的異香來。
這女人,是來故意引誘他的?
“天色已晚,趾娘還是快些回去吧。”
他正欲轉身就走,誰料女子卻伸手拽住了自己。“你陪我說說話吧。”
她沒有用尊稱,仿佛平凡的夫君娘子一般。那眼中的央求和祈盼,教他不忍狠心拒絕。
“說吧。”
“你來推我,快點。”
虞步宜此刻,酒勁兒襲腦,已經完全忘了身份尊卑。她看青嵩帝,不過是尋常的美男子。見色起意,所以她才厚著臉皮拉住了他。
而那美男子,覺得自己今晚大概也和醉酒之人沒什麼差別。不然的話,習慣了發號施令的他,為何會聽一小仙的安排,給她蕩秋千,聽她講廢話。
“我跟你說哦,這秋千我隻有小時候才坐過。哇,沒想到啊……快,蕩高點!”
“噯,你坐過秋千沒?可好玩兒了。”瞧男人點了頭,她又繼續說道,“你不知道,當我蕩到半空的時候,被風吹著,心裏有多開心。唉,人越長大,好像就越少開心似的……”
“我一想到琯昔的事情,就覺得難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好的姑娘,雖然被她騙,讓我很不爽,可我不想她變成那樣的。還有穆娣……”
男人越聽,越覺著不對勁。她這是,哭了?不知怎的,自己這時竟會想起姑母的話來,趾娘是個真性情的女子。他如今已能體會其中含義來。
“趾娘,趾娘……”
青嵩帝喊了半天,卻隻聽到幾句低聲哼哼。他偏頭一瞧,女人卻已靠著樹藤睡著了。
怎麼辦?叫醒她?
正猶豫之際,虞步宜身子一歪,眼看著又要倒下去,男人趕忙接住了她。
虞步宜趴在他肩上,呼吸隱約可聞。這女人,就這樣相信旁人?幸好自己非無恥劫色之徒,否則的話……青嵩帝搖搖頭,卻是無可奈何。
看來今晚,他注定要做偷偷摸摸的護花使者了。
虞步宜醒來後,便覺頭痛欲裂,異常難受。她閉眼休息一會兒,又猛地從床上彈跳起來。
“糟了!”
她飛速下床收拾好,一路小跑到了帝膳堂。
禹莨仙倌見她慌裏慌張,眉頭又緊皺起來:“我說了多少遍,做事別急躁……”
“師傅,我待會兒和您解釋!”
虞步宜把儲物櫃底層的木板推開,果然隻瞧見一壇酒。她先是搖了搖,又忙打開壇口湊近一看,得知了結果,她免不了又是一陣慌亂:新釀的靡酡香還好好的放在這,而琯昔下了藥的那壇,自己當時神經搭錯忘了扔掉……昨夜,她怕是又鬧了一場吧?
還在估摸事情的嚴重性,在北瑨殿當職的仙倌便讓她隨自己走一趟。虞步宜偷望他幾眼,卻是麵色和藹不見有異。
難道是她記憶出了差錯?
等到了北瑨殿,虞步宜才知,原是召她來受封領賞的。如願成了禦膳使,她這心裏卻不全是歡喜。那日在暝天台的情景,仍教她驚悸難平。
邁腳前,她突地憶起早上的事來。“仙帝,趾娘昨夜……可有擾您聖安?”
男人抬眼瞧她。這女人,想起來了?
“昨夜,趾娘可是又教我大開了眼界。”
完了完了,自己這再不解釋下,就真的洗不白了。“仙帝或許不知,趾娘昨晚喝的靡酡香,正是琯昔下了藥的那壇……此事怨我……”
“原來如此。難怪趾娘昨夜,對我又摟又抱,倒教人難以招架。”
虞步宜聽了,更是惴惴不安:“還望仙帝,能忘了昨夜的糊塗事,趾娘……”
忘?這如何能忘?他昨夜回去後一宿沒睡,神思難寧,閉眼便是她坐在秋千上的畫麵。早上起來,他被這失常攪得心煩意亂。他倒想忘,可是一時卻忘不了。
“本帝自有分寸。趾娘以後,還是少沾酒為好。”
說罷,便留給她一個傲嬌的背影,自己生悶氣去了。
虞步宜自是不知他心內所想,還以為是自己昨夜又發了酒瘋惹得他嫌。唉,看來借酒消愁行不通啊,沒準還會闖下大禍。
這麼一想,她便畏手縮腳地退了下去,留那困惑的美男子獨自一人長籲短歎。
這事就這麼翻了篇,沒人曉得,昨晚那壇靡酡香,其實根本就沒藏什麼貓膩。烈酒雖好,但不可猛飲,何況是一個酒量奇差之人。她前後兩次失控,全和自身有關係。
琯昔在暝天台上所言,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悔悟和善意。
隻可惜,這個秘密,永遠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