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琯昔,你小小年紀就是主廚了,可真厲害!”
小丫頭聽到誇讚,卻朝她使勁兒搖頭,弄得她迷惑不已。
大概是,出於衛生考慮,廚房禁止說話?
虞步宜識趣地閉了嘴,看她熟練地弄了一盤清蒸鱖魚,又操起一根木杵捶打起石罐裏紅黃相間的新鮮豆子來。
“這是何物?”
“調醬汁用的。”琯昔在她耳邊低聲道。
醬汁?虞步宜似聽到什麼重大新聞般,眼睛瞪大得讓一旁的琯昔禁不住笑出聲來。
除了琯昔,廚房裏另有一位年紀較大的仙倌掌勺,虞步宜替代的那位,與她互換了位置,現在已經在東隅殿做起了清潔工作。
一開始,虞步宜可是愧疚得很,怎麼說,也是自己為了一時私利,搶了人家的飯碗。所以她見到那姑娘,心虛得連頭都不敢抬。
“仙子……可真是大善人呐。”
出乎意料的是,女子對她卻是一個勁兒地感恩戴德,好似她做了什麼大好事一般。
現在,她終於明白那女子為何做此反應。
“此地非別處,可以隨意玩鬧。你既是來替阿滿的,就該做好分內之事,而非給我們添亂!”
虞步宜注意到那仙倌全程沉默皺眉,便覺著不對勁。如今看來,這人怕是對自己不滿很久了。看那眉間的“川”字和這一臉凶煞,虞步宜很沒骨氣地認慫了——小學六年級被凶巴巴的班主任當眾責罵的陰影,現在又成形成團地噬咬著她。
琯昔察覺到她的鬱悶不樂,給了個眼神安撫,又低頭默默做事去了。
所以呢,是要她做個啞巴?
虞步宜放眼四顧,周圍的用具,從金銀石木玉都有,且這構造和用法,大多是她看不懂的。若沒人在旁指點,她還怎麼能玩轉廚房?
這般想著,她心裏不禁打起退堂鼓來。
“趾娘要不要給我們露一手?”
虞步宜剛想拒絕,忽而靈機一轉,含笑說道:“趾娘正好學了新手藝,想給仙子和仙倌瞧瞧。再則……”她覷覷仙倌臉色,又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趾娘初來乍到,難免有行事偏頗之處,方才的教訓,我定會謹記於心,爭取下次不犯……所以趾娘打算,今日釀一壇靡酡香,權當給仙子仙倌賠禮道歉。”
“靡酡香?”
沉默多時的男子終於不再做緊閉的蚌殼。
“仙倌知道?”
“你是妖族人?”
額,所以這人不知道她曾是仙庭的九趾主母,九趾族族長?
“確是,趾娘……”
琯昔瞧見她的尷尬,忙接過話頭解釋起來。
男子沒做聲,凶煞的臉上沒顯露太多表情來。虞步宜感覺自己又回到小時候,站在班主任麵前等他發話的場景。緊張得滿手是汗,心髒被揪成緊緊一團。
“你若是不能幫忙,就站到一邊去。至於那靡酡香,仙帝沒嚐過,我們這些小仙是沒資格享用的。這是規矩。”
虞步宜忽然覺得,這人就是上天派來降服自己的。不過寥寥幾句話,就把她的金剛心紮了幾個洞——所以是嫌她礙手礙腳不懂規矩嗎?虞步宜忍住落淚的衝動,想起霽悟天翁的教誨,又咬牙道:“不瞞仙倌,趾娘對青籬宮的帝膳堂還不甚熟悉,所以才想著待在這看二位是如何燒菜做飯,好學個一星半點,以後也有機會伺候仙帝……”
“好了!那你就靜靜看著吧,若再問這問那,小心我把你趕出去!”
“多謝仙倌體諒。”
虞步宜眨眨眼,把眼角的濕潤逼回去。然後便仔細觀察起他們的操作來。
這第一天,虞步宜啥事兒也沒幹,就挨了幾頓罵,又幹站了半晌,身心受了點摧殘。她是越挫越勇、迎難不懼之人,何況又懷揣著堅定的信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所以在帝膳堂的這幾日,她也學到了許多,摸清了禹莨仙倌脾性。
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代表。隻要你乖巧機靈,不出言頂撞,被罵也別往心裏去,不出一個周,彼此就能相處得很愉快。
到了第六日,虞步宜終於得了允許,可以動用帝膳堂的用具,為仙帝釀靡酡香。
琯昔已經完全看直了眼,禹莨仙倌鬼見愁一樣的麵容也有了鬆動。待她自信滿滿揭開壇蓋時,那繚繞不絕的奇香,終於讓她好好得瑟了一把。
“仙倌可否讓我把這靡酡香親自呈給仙帝?”
“倒是可以。”男子挑了一下眉,同時不忘擺出老生常談的叮囑,“別把我平日裏教你的規矩給忘了,若丟了帝膳堂的臉,你就別回來了。”
“趾娘是去見自己的夫君,仙倌可不是瞎操心麼?”
琯昔本想打趣她的,可男子一個冷眼,就讓她焉了氣。
“琯昔……”虞步宜佯裝嗔怪,可這心裏也是緊張不已。也不曉得,自己這靡酡香,能不能俘獲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