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婄怕男人被說動，趕緊插話阻撓他決斷。不少仙家收到她示意，也連忙出聲勸阻。
“仙帝，此事非同小可，切莫意氣用事啊……”
“若讓此女繼續留在仙庭，怕是後患無窮啊……”
璟婄見青嵩帝眉頭深鎖，遲遲不應，一咬牙，索性使出了必殺技：“若仙帝執意要讓她留在仙庭，繼續霸占主母之位，璟婄隻好主動放棄上仙頭銜，從此退隱三界。”
其餘仙家瞧她招數越玩越出格，紛紛表現出詫異和疑慮，而剛才那幾位和她站一隊的同盟們，這時不免生了退縮之意。
拿自己前途開玩笑，真當他們是二傻子啊？
這般情形，實在是出乎璟婄意料。枉她還以為這幾人是誠心想幫自己逼走這女人……何為見風使舵，她總算是見識到了。
哄鬧的人群因璟婄上仙這番話，很快變得靜默非常。
玉階下站著兩個奪目的女子，一前一後，皆是為自己據理力爭。
勢單力薄的璟婄上仙，立在那，仿佛一個大寫的尷尬，但無奈話已脫口，她隻能硬著頭皮等待仙帝回應。
“諸位仙家既然覺得此女留不得，而她又無法證明自己清白……”趾娘聽到男人那擲地鏗鏘的話音，不由抬頭向他望去。
青嵩帝沒料到女子竟有膽直視自己，目光相彙間，他沒來由感到心神一顫：這欲強還弱的眼神，裏麵所含的委屈和不甘，既如寒秋時離枝脫落的馨香，又似猛火淬煉成的一柄利劍，教人既憐惜又震撼。
他飛快偏過頭去，斂了斂神，繼續說道：“本帝思慮良久，決定免除她主母之位。”
竊竊聲隨即又傳開。似是難以置信，青嵩帝竟這樣就做了決斷。
“仙帝英明。”
“仙帝萬福。”
一時間，齊齊讚揚聲不絕於耳。虞步宜聞言，懸在眼眶的淚，終是隨她埋頭的動作掉落下來。
那日在高台之上，場麵比這更盛大壯觀得多。底下萬人簇擁，吵嚷不斷，等待著她和簇檀的族長交接儀式。
九趾冠在她手上。以前她覺得渾身金燦燦的東西簡直俗氣，此刻細瞧這九趾冠，滿目鎏金，造型精巧，中間那九趾妖展翅昂頭，一副威風凜凜樣。
別說，還挺好看。就是有些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現在自己承受不住了，自然得讓與他人。簇檀啊，簇檀，你到底是何居心，我也管不著了。
“別磨磨蹭蹭的，快把它給簇檀族長！”
“妖女，快點！”
離得近的，氣勢更是凶狠霸道，虞步宜生怕那幾個妖怪有所動作，也不再猶豫，趕緊把九趾冠遞到簇檀手中。
男人接過來，立馬把它戴上。他一身黛藍長袍，頭頂這個金閃閃的東西，怎麼看都有違和感。想來登上這族長之位，簇檀也是夢寐已久，不然平時裏看著無欲無求的男人，此刻也不會難掩狂喜。虞步宜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模樣。
無端的，她感覺有些刺眼。
爹爹站在一旁，麵色凝重，卻不得不示意她把流程走完。
“我趾娘，今日在各族人的見證下，自願將九趾族族長一位讓與簇檀，願在新族長的帶領之下，九趾族能日新月盛，闡揚光大！”
她一說完，底下便有叫好聲傳來。仿佛她所做的，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從小到大，她立誓宣誓的時候也不少，唯有這次，她語調振奮，心裏卻覺萬分屈辱。
“拜見新族長！”
“妖女該死！”
“把她逐出妖界！”
等儀式一結束，場麵便失控起來。恭賀聲夾雜著唾罵，湧成滔天音浪向她席卷而來。虞步宜感到腿在發顫，胸口悶痛無比——她在巨浪中沉浮掙紮，尋不到一絲希望。
“妖女該死！”
“狼心狗肺的女人，快滾出妖界！”
高台上的幾人還未反應過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朝虞步宜飛來，砸在她身上，激起細密的痛意。眾人受了鼓舞，也很快效仿，紛紛朝那纖弱的女子狂扔亂擲。
“住手！快住手！”
“不得放肆！”
爹爹和簇檀見狀，連忙施法在她周圍築起屏障。於是那高空拋物便沿著那薄薄一層掉落下來，碎成粘膩混雜的幾團。
這情景，當真像極了電視上的囚犯，她雖沒有手鏈腳鏈，但底下人的謾罵譴責，也和鐐銬無異了。囚犯遊街時，圍觀之人往往會向其扔雞蛋、投菜葉，令其全身狼狽，不堪入目。
虞步宜現在這樣，也好不到哪去。她忍住痛，拂開了臉頰邊黏糊糊的腥臭物，低聲請求道：“爹爹，帶趾娘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