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步宜聽他左一聲“趾娘”右一聲“趾娘”地叫,本是親昵的稱呼,卻滿含咬牙切齒的意味。且最後這句“以德服人”,他發音極重,似乎別有暗示,教人捉摸不透。兩人按理說應是恩愛夫妻,可這關係卻給人劍拔弩張之感。想到這,虞步宜不禁對自個兒的往後生活產生了濃重的擔憂。
在她沉思之際,青嵩帝已經邁步與她擦身而過。虞步宜眼角掠過那人胸口處似龍非龍的圖案,忙屈身低頭以示恭敬。待到周圍沒了聲息,她才沉沉呼出一口氣。回頭看那桌上,那人手握的茶杯,早已化作了一灘齏粉。
送走了青嵩帝這位不好惹的主,虞步宜頓感精疲力乏,實在扛不住困意,她幹脆倒床就睡。這一覺醒來,卻是渾身酸軟,腦仁突突地疼。昨夜夢境紛亂,她死活想不起具體細節。抬頭環顧四周,沒有自己熟悉的米白色衣櫃,一米五高的全身鏡,以及堆滿桌的時尚雜誌。
她依舊在仙庭。遠離wifi遍布大廈聳立大車小車滿地跑的二十一世紀。
最初的震驚和欣喜勁兒隨夢逝去,想到之後一片空茫,更確切地說,是險中求生的日子,她就感到一陣無力。
鏡宵和另外一位陪侍仙子見她起了床,忙端來一盆凝膠狀的東西遞到麵前。
虞步宜見這玩意兒很像她的家鄉小吃,一種叫冰粉的東西,當下便有些犯難:她還沒刷牙呢,這就開始給她上早餐了?
幸而鏡宵善解人意反應機敏,見虞步宜十分不解的樣子,便主動開口道:“這是薊華露,主母先用它漱下口再洗把臉吧。”
Exm?漱口和洗臉水共用?雖然內心滿是拒絕,不過想到入鄉隨俗的道理,她隻好猶豫著接過鏡宵手中盛滿薊華露的小茶盅,輕飲一口,在口腔咕嚕洗漱幾下,再吐到另一陪侍仙子端著的空盆子裏。
“像您的漱口水,可是相當矜貴,我和瑁慈待會兒便要把它灑到禝園裏,讓那些結果子的草長得茂盛些。”
虞步宜邊享受著嘴巴裏如嚼了綠箭口香糖的清新口氣,兩隻耳朵也不敢閑著,以求盡量領會鏡宵講的博大精深的“仙語”。她可沒忘自己把“主母”聽成“祖母”的糗事,所以她猜這所謂的“X園”,應該也不是她想的那種煙柳之地。
不過把自己的漱口水拿去養草,這種操作也未免太挑戰人想象了……算了算了,都到了這地步,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一番自我安慰後,虞步宜便伸手掬了一捧薊華露到臉上。她本以為這果凍狀的東西會流得到處都是,奇就奇在它不僅不會弄得滿手濕淋,而且一接觸皮膚便會自動滲入肌理,觸感濕潤清涼,堪稱是頂級的保濕麵膜。
這麼一番伺候下來,虞步宜感覺自己和皇宮裏養尊處優的妃嬪實在沒什麼兩樣,難怪不少年輕女子擠破了頭都要踏進那華美囚籠裏。從小便適應了自己動手勤勞致富的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精心照顧,雖說有些不習慣,但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可真是極好。
望著鏡中那一身紫衣的嬌麗女子,虞步宜陡然生出一股傲嬌之感。無論如何,她必會做好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趾主母。
想通後,她便推說要一個人去外麵走走,待揮退了鏡宵和瑁慈兩人,她立刻小心地找起隱蔽處來。
奈何九趾宮實在太大,且這路多是七彎八拐,一不留神還會被突然竄出的怪模怪樣的小東西嚇一跳。她這一路走得暈頭暈腦,誤打誤撞地竟走到了鏡宵所說的“禝園”來。要不是對這地名有點印象,她還以為那兩個字是什麼鬼畫符呢。
正打算進去瞧個究竟,裏麵卻猛然跑出一個活物來。在虞步宜腳邊蹭了幾下,又咬著她的裙擺左右搖了搖尾巴,虞步宜被這小東西逗樂,立馬蹲下來伸手想摸摸它的頭。
“呀,長得和花栗鼠一樣,好可愛喲。”不過這一對耳朵,又細又長,也不知是什麼動物。
“跟我走,我是霽悟天翁。”
聽到聲音,虞步宜趕緊抬頭到處瞧了瞧。奇怪,怎麼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呢?
“我就在你麵前,別看了。”
哦,原來如此,沒想到這老頭還會變身啊。於是她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追著眼前的小怪物跑。等走到一片樹林深處,霽悟天翁才停了下來。
“青嵩帝派了人在暗處監視你,所以這段時日,你得小心行事。”
虞步宜點點頭,心裏早就把這心機腹黑男罵了幾百遍。不信她就算了,還派人監視她,呸,長的好看就能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