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計明日起三天,強冷空氣將會持續影響我市,溫度可能再創新低。氣象部門提醒廣大市民,請大家及時添衣,注意保暖。據氣象台…”
在c市某個潮濕陰暗的地下室內,曹年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中的遙控器。
“隻要998,全套意大利風格家具帶回家,心動不如···”
“你無恥,你無情,你無理取···”
電視上爛俗的廣告和浮誇的電視劇一閃而過,他蠟黃的臉上始終沒有太多的表情,就連他的眼神都呆滯得好似一潭死水。
狹小的房間好似一具棺材,而他渾然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已經爛了,發黴了,臭了,要和這髒亂的單人床一同腐朽了。
無言。
他放下遙控器,稍稍挪了挪身子。
生活在這個狹小的地下室,就像一隻土裏的蟲豸。有時候,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還是蟲。因為就連他日常的生活也和蟲豸無異——為了一日三餐而忙碌奔波。有的人是為了活著而吃,有的人卻是為了吃而活著。毫無疑問,曹年屬於後者,他從來不明白‘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而現在,他已經徹底斷了活著的念想。
“下麵,播報一則緊急新聞,今日上午十時二十分許,東城區的某住宅內發生了一起惡性炸彈襲擊事件,根據目擊者提供的線索和現場的監控,警方已經初步確認了襲擊者的相貌,請各位市民積極配合……”
電視節目被調成了新聞頻道。在不到六十寸的小彩電上,出現了一張模糊的犯罪嫌疑人的照片,是路上的監控拍攝的。由於嫌疑人戴了帽子,所以隻能看到他的半張臉。
電視機前,曹年抬起他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這條新聞就像是一記強心針,曹年活了過來,體內的心髒在砰砰地跳著。他的眼中突然閃露出歡快的神色。細看之下,電視中那張模糊的照片與他的臉龐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緊急新聞一完,民生新聞照常播報。主持人拿起原先的稿子,依舊繪聲繪色,但是言語中沒有了之前的憤慨。民生新聞一如既往的乏善可陳,千篇一律的鄰裏糾紛,違章搭建,交通事故。腐爛變質的食材被撿起來,反複翻炒,既沒營養,又臭不可聞,這就是當今的新聞節目的通病。
曹年從被洗得發黃的襯衫口袋中摸出了一盒軟煙,捏著皺巴巴的盒子輕輕一甩,將最後一根香煙抖落了出來。他掏出一個精致的銀色打火機,叮地一下,將蓋子彈開了。
這個和他身份嚴重不符的打火機,‘嗤’得一下,躥出幽藍的火焰。錐狀的火焰雅致華貴,在顯示持有者財力的同時,又不過分張揚。低調奢華的氣質與曹年格格不入。
他點了支煙。
他其實並不是特別的喜歡抽煙,不過卻總是戒不掉。就像他不想懶散地活著,但是每天早上起來,卻一如既往地毫無目的。這種平庸的生活,是比黃賭毒還要厲害的洪水猛獸。
曹年猛吸一口手中價值不菲的香煙,來了個史詩級過肺。這樣做無疑是相當傷身體的,不過他已經不在乎了。
眼前煙氣嫋嫋。乳白色的煙霧在沉悶的空氣中變化,飄散。
一支煙的時間過去。
曹年抬起了手腕,在那塊已經脫漆的腕表上,時針指在12點整。他意猶未盡地拿起煙盒子,翻來覆去看了看,嗤笑了聲:“有錢人!”
在亂得像狗窩似的屋子裏,他找了一套幹淨的衣服換上。隨後又扣上了一頂紅色的帽子在亂糟糟的頭上。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他的打扮稍稍顯得有些單薄了。不過就像老人常說的,傻小子睡冷炕,全靠火力旺。他的身子骨雖然瘦削,但是卻並不畏懼蕭蕭的北風。
在半塊鏡子前,他擺弄好了衣領,隨後又壓了壓帽簷,將整張臉上最有辨識度的雙眼很好地遮住了。
最後,他摘下了腕表,然後將放在床頭的手機揣進了褲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