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老頭，還有沒有？再說一個。”
“吃肉吃肉，明天再講，這東西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年輕人，快吃。”
夜色濃起來了，人們漸漸離開，山村又安靜下來，空氣中還殘留著肉香和歡鬧的尾韻。
“年輕人，還不去睡？”隻有那個打瞌睡的老人還陪著金柯，他是村中的長老。
“老大人，這村子裏為何隻有老人小孩？”
“發現了？全部被抓走了。兵役，勞役。”老人眼睛亮閃閃，“小將軍，看得出你是外國人，金陵的吧？”
“老大人如何得知的？”金柯吃了一驚。
“老夫雖身處偏僻，但世事還是了解的。魏國這兩年大興兵戈，先伐趙，喪師媾和，再伐齊，割地賠款，又伐金陵，國君被弑。
聽說在金陵又吃了敗仗。可憐野犬爭白骨，猶是執手春閨夢裏。富強的魏國，如今隻剩些孤兒寡母，”老人語重心長，“小將軍，記住我的話，靠戰爭劫掠土地，圖霸天下，最苦的是百姓。那些貪於戰爭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我知道你為複仇而來，但還請小將軍三思而行。”
“老大人既然明知我為複仇而來，還敢勸阻我？”金柯語氣不善。
“小將軍不覺得金陵國魏國就像那蝸氏之國嗎？
你看看這山，這水，這月色，多美！為什麼不學著這山，這水，這月色去生活呢？隻有學會欣賞它們，才會認識它們，得到它們，人才會學會生活，學會美。
而想把這山，這水，這月色霸占，據為己有的人，永遠也得不到，這樣的人隻會惡，而有惡的人，是不會快樂幸福的。
小將軍，你們的仇恨，在這美的山水萬物前麵，什麼都不是。”
“老大人真是能說會道，什麼善惡人生，欣賞山水，這樣無欲無求的生活，豈不是與那豬豚一樣？”
“老夫倒覺得你們這些整天壞人性命的人比惡狼還不如。”
“好膽，敢如此說話，不信我宰了你？”
“小將軍，記住，用善去喂養自己，用美去喂養自己，殺戮別人的時候，想想自己的妻兒父母。百年光陰，春秋代序，王圖霸業，百姓疾苦。”老人轉過身，理也不理金柯，顫顫巍巍走向月光下的茅屋。
金柯愣在那裏，凶狠的神色褪去，青一陣白一陣，而後有些茫然的四顧，竟不知何去何從。他伸出雙手，手指關節粗大，掌紋清晰，但是這雙手，有多少人被毀掉性命？
老人的話在腦海中不停的翻滾，像一滴水濺入沸騰的油鍋，引發了他心靈中故意被遺忘的不安和矛盾。
這一夜，金柯對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