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嬋醒來時天已大亮,稍一整理走出帳篷,便發現原本應該躺了好些屍體的官道已經被清理幹淨,隻留下中間一大片血紅十分醒目,想來是那被司馬天斬斷了四條腿的馬兒遺留下來地血跡。
清晨的涼爽微風拂過讓她精神一震,如果沒有哪絲絲微微可查的腥氣就好了。舉目望去,四下裏沒看到姬無玉的白衣身影。倒是瞧見司馬天一大早的就已經跑到鏢隊駐地那邊和楊巧靈他們混在一起了。
經過昨夜裏和血蛟幫一番驚心動魄的廝殺之後,鏢隊眾人現在多多少少都帶了些許傷勢在身,那孟古更是被何飛舟一拳打斷了幾根肋骨,必須躺在鏢車上修養療傷。好在鏢車裏除了各種保存完好的藥材之外,還有大量已經配置完成的藥粉藥膏,當下正好是雪中送炭了。
不過昨夜裏雖然作戰得勝,全殲了前來劫鏢的匪徒,但現在看著鏢隊的情緒都好像十分低落,不少鏢師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莫小嬋有些不解地走過官道,來到正和楊巧靈說得正歡的司馬天身旁坐下。
“話說那是我十歲還是十一歲來著?反正就是差不多這歲數的時候。就同我們家附近的一村裏了十幾個一般大的孩童整日玩耍,可是每日裏玩來玩去也就那麼些個把式,日子一長哪裏還談得上什麼樂子。所以啊,我就拉著相鄰而居的一個夥伴一起戲弄其他人。先是將村子裏的那些玩伴帶到了我們兩家附近的小樹林裏,玩得累了的時候便講了一個故事給他們聽,那故事是從我夥伴家中一籍本中看來的,其間摻雜了不少妖魔吞吃孩童的軼事,我們特意將時辰拿捏到傍晚時分,故事講完的時候天色早就昏暗一片。
這才同他們一齊返回,我們兩家的屋子不但地處城郊,而且還是村郊,離著村子屋舍密集的區域還有那麼一小段小道。待我們到了家門口和他們告別之後,並沒有轉身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而是悄悄地躲避著跟在他們身後,頭上頂著樹枝茅草編織而成的犄角,臉上戴著自己胡亂畫上的鬼臉麵具,先是嗚嗚嗚地發出一些小聲的怪語,那些個孩童剛聽完幾個會吃孩子的妖怪軼事,一聽見奇怪動靜自然立時聯想起來,正戰戰兢兢地往回望時,我們兩人便大叫著衝將出來,搖頭晃腦,手舞足蹈地怪叫著奔向他們,這一下可將他們給嚇得屁滾尿流,哭喊著不要命地往村子裏逃去,兩三個女孩子滿臉梨花帶雨也就罷了,那幾個男孩子竟然也是兩道鼻涕掛得老長老長,笑的我們倆追不了多遠就不得不停下來捂著肚皮休息。誒?小嬋你醒了?早上好呐。”司馬天原本正向楊巧靈和巧慧吹噓小時候的光榮事跡,眼角餘光瞥到莫小嬋,向她打招呼道。
“然後呢?”楊巧靈見莫小嬋很是隨意地就坐在司馬天身旁,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坐在她身邊的巧慧倒是將劍抱在懷裏,一手撐著小臉蛋很是好奇地追問道。
“然後?然後第二天那些孩子的家裏長輩就跑到我們兩人的家裏興師問罪來了,最後我那幫凶夥伴沒什麼事,我這個主謀卻是被我娘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司馬天一攤手做出無奈狀,搖著頭委屈道。
三個女子一聽這話俱是噗嗤一笑,楊巧靈和巧慧是笑著司馬天故意顛倒黑白的無賴模樣,你是主謀不挨打才是怪事呢。莫小嬋卻是笑他罪有應得,被揍了活該:“從小就是這麼壞,也不知道姬無玉怎麼就找了你這樣的一個護衛!對了,他人呢?”
“哦,姬大少爺他拎著三個儲水袋跑到林子裏的溪邊裝水,順便散心去了。唉!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英明,找了一個這樣體貼下人的主子,噥!你看,他回來了。”司馬天正感慨著,忽而朝著對麵兩個帳篷後的密林小路一揚下巴提醒道。
司馬天身旁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襲金線白衣從蔥鬱綠意中緩緩穿行而出,那個書生左手擱置腰背,右手將三個滿當的儲水袋抱在身前,一把長劍斜立腰間,晨風拂起,袍袖微張。仿若傾世獨立之人,淡漠世間人情冷暖,生死別離。明明相距不過幾丈外,卻覺得與之隔了萬水千山。
一聲馬鳴嘶起,姬無玉等人的三匹坐騎同時向他小跑而去,領頭的黃鬃馬一停在他身前,就伸長了脖子將腦袋往他懷裏的儲水袋湊去,它也不知道是多久沒喝水了,砸吧著馬嘴一直往三個儲水袋間拱,似乎是在尋找著袋口蓋子。
姬無玉一伸手先是在它腦袋上狠狠一拍,然後往林子深處徐晃一指。三匹馬便識趣地往他所指的方向疾奔而去了,就是和司馬天一樣最擅長撒潑打滾的黃鬃馬也沒膽子在他麵前作死。
知道他來到莫小嬋身旁隨著眾人坐下之後,楊巧靈才回過神來,由衷歎道:“昨天夜裏就是那匹馬最先發現來人,然後給你們示的警嗎?真有靈性!”
“那是!雖然那匹黃鬃馬是我家公子的坐騎,但這股激靈勁卻是和我最相像。”司馬天聽見她稱道黃鬃馬,於是見縫插針地往自己臉上貼金道。
“哼!真不要臉。”莫小嬋暗自腹誹。倒是巧慧安安靜靜,沒再開口,自從姬無玉來到附近,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害怕,不敢出聲。
姬無玉方才坐下,還沒來得及將手裏的儲水袋分給司馬天和莫小嬋,一手持劍的楊巧靈便一抱拳真摯地朝他說道:“昨天夜裏多謝姬公子仗義執言,出手相助,我們鏢隊才得以幸免於難,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日後若是公子有什麼用得著我們鏢局的地方,我等決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