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南宮墨還在和夏天四目相對,下一秒就在曦言的鑰匙在鎖芯裏轉了一圈的時候,南宮墨的身影就在空氣中變成了透明,立刻消失不見。
夏天自嘲地笑笑,明明在一瞬間就可以到另外一個世界,卻偏偏整的好像很難似的。
曦言進來的時候南宮墨早已回到了皇宮裏麵。
“爸爸,我……我……”
她的兩隻眼睛已經哭得發紅,變得水腫,眼神中流露著疲憊之色。
夏天不安地看著女兒,頭發間已經有幾根銀發矗立,眼角也有了幾道不太顯的皺紋,慈愛又充滿憂愁的眼睛擋在在一副黑框眼鏡的後麵。
他以為這個秘密應該由他親自告訴她,這樣他可以在她失落的時候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是看女兒的情形,仿佛一切都知道了。
“爸爸,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啊?爸爸……”
曦言聲音哽咽著向夏天走來,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裏。
“爸爸,媽媽在那裏好慘,為什麼當初你一定要趕她走?”
“爸爸,你知道媽媽還活著嗎?”
“爸爸,你為什麼不去救媽媽?”
夏天每聽曦言問一個問題身上就覺得變得好重好重,像灌了鉛似的沉重,他真希望自己可以捂住曦言的嘴巴,不要再聽到一個字。
曦言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那個她一直很崇拜的父親,此時居然安靜仿佛不存在似的,沒有一絲聲音。她問出的每一個問題,聽到的隻有沉默,沉默,沉默。
她一直在等父親可以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哪怕是那麼別扭,哪怕怎麼也講不通,她也願意接受。
可是父親現在這樣的沉默,反倒讓她不安起來,如果真的像她設想的那樣,爸爸真的沒有幫助過媽媽,她該怎麼辦啊?
“爸爸,我們去救媽媽好不好?”
曦言伸出一隻搖搖晃晃的手,手指伸向空中。
爸爸,無論你之前做過什麼錯事,隻要你還願意陪我一起去救媽媽。
爸爸,隻要我們一起救媽媽,我願意原諒你。
曦言的手伸向空中,時間好像靜止了,她向父親投去希望的目光,碧綠色的眼眸中柔光一片。
什麼時候女兒的眼睛變成了綠色?我為什麼不知道?
夏天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更多的是難以言狀的痛苦。
夏天伸出一隻手,曦言的眼睛裏閃過一道亮光,緊接著整個眼睛都黯淡了——夏天伸出手拍掉了曦言的手!
曦言不可置信地看著夏天,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手在空中滑過一個漂亮的弧線,落到了自己的大腿邊。
對不起,曦言,我現在隻能讓你認為我是個壞爸爸了。
然後,曦言打開家門跑了出去,留給夏天一個淡漠的背影。
曦言什麼都沒有對他說,他知道她已經恨透了自己。
也許她終於知道了碧翠國的存在。
他慢慢踱到落地窗前,他看著樓下,一直靜靜看著樓道的出口處,就像當初曦言看著樓下的車流一樣,他希望能看到曦言的最後一個背影……
南宮墨手中拿著一個波板棒棒糖,和五歲時夏曦言拿著那個棒棒糖一樣,他站在樓下,街角的黃色燈光灑在他的身上,竟有一種別樣的美。修長的長腿在燈光下更顯修長,燈光勾勒出英俊的側臉。
他在等樓上的那位姑娘。
他在昏黃的燈光下,手裏拿著那隻波板棒棒糖,嘴角輕輕向上翹起,紅色的眼睛裏也盈滿了幸福。
他想起那年和她初見時她那雙小鹿般的雙眸,還有奶聲奶氣的聲音,雖然在水晶球中看到她已經出落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但一想到要見到她就覺得心裏砰砰直跳。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出口,滿懷希望地注視著那個地方。他也不知為什麼會有一種她會出來的感覺。
夏曦言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裏,小鹿一般驚慌失措的腳步聲。
他不知道她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居然這樣從家裏跑出來。
夏曦言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風中好像飄來少女的氣息,還有空氣中莫名的緊張氛圍。
十年來,我終於見到你了。
她離他越來越近,可是眼睛裏並沒有他。
他緊張地望著她,他希望她的眼睛可以望向他,哪怕隻有一秒鍾。
曦言的眼睛沒有目標,隻是機械地看著前方。
夏曦言已經跑到南宮墨的麵前了,南宮墨的手不禁抓緊了棒棒糖的塑料棒。
夏曦言離他越來越近,近的她的呼吸都可以聽到,還有由於劇烈跑步而心髒跳動的聲音。還有空氣中似有如無的幽香,他不禁做了一個深呼吸,想永遠記住她的味道。
夏曦言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上清晰可聞,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連帶著他的心髒也跳得越來越快。
他的手指攥緊了棒棒糖,此時的他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