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刀鮮兒覺得自己又死了一回,她的母親躲在小院裏抱著她流淚,自責。年刀洪天很久都沒來看過她們了,下人看碟下菜,左氏受了不少委屈。年刀鮮兒人小不覺得有什麼,但左氏卻不免心思鬱結。又仿佛在那漆黑的夜裏練功,險些藏屍狼腹,被師父責罵,狠著心拿起劍殺了第一個人,嚇得睡不著覺也不敢跟誰說。她一會兒看見母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望著她欲言又止,眼淚如斷珠下流。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坐在喜床上等著段廉翼挑起喜帕,心裏盡是忐忑,但一腔期許都被後院的鶯鶯燕燕弄得烏煙瘴氣。馬上又轉到被趕出段家的那天,骨肉痛失,武功被廢,被人極盡嘲諷,她拖著斷腿險些被那些卑賤之人侮辱。她被逼自盡的那一幕久久不散。絕望,不甘,悔悟,怨恨······年刀鮮兒穿梭在往日的回憶裏無法自拔,反反複複,痛苦不堪······隻覺得藏在心裏的傷口被挖出來一層一層的撒鹽衝洗,以為遺忘的憤恨無比清晰地翻湧著:她不能死!她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
宋廷早與以武犯忌的江湖人士不和,那些被陸陸續續招降的叛徒幫著瓦解了不少勢力,年刀山莊的反擊理所當然。但她萬萬沒想到年刀洪天的野心那麼大,傳說中的前朝寶藏以及段家的複國之心成為了他肖想九五之位的墊腳石。就為了顯現出的那麼一點喜歡,她就被抬進了段家,年刀洪天想偷著段氏的寶藏,段廉翼何嚐不想拿到年刀莊的兵器鍛造法與那些個宋廷也垂涎不已的金屬礦呢?她就成了一個被利用徹底的棋子,兩人撕破臉皮的時候,她螻蟻一般癱倒在市井之中,蓬頭垢麵乞討。她當然知道那些人想看她的笑話,她越是艱難的活著,她們就越高興。看吧,她不是悄悄地站起來了嗎?沒有了礦源,沒有了秘方,就連血石都毀了,她就不相信那兩人還做的了春秋大夢!罷了罷了···
年刀鮮兒的身體緩緩抽搐,口中喃喃的說著什麼。血石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相幫的意思。挺得過最好,挺不過自然會被它融合,以免浪費。血石勉強能支配這具身體,雖然還是不大順手,還需時間適應。年刀鮮兒轉醒時血石已在陣中入定了,她檢視自己的身體,似乎又強上一些,心境也開闊不少。但識海空空,沒了霧海,變得清晰許多,她隻覺身心一輕。隻是腹中轟鳴難忍,也不知道多久沒進食了。左右四顧,包裹的打散了掛在牆上,裏麵的東西碎了一地,能入口的幾乎沒有。她自然不能離開覓食,隻有強自忍耐,將那碎末和著髒物咽進去。墓室似被大風刮過過一般,沒有剛才的大氣破破爛爛,這一定是血石的“傑作”了。連她都借屍還魂了,那血石找個屍體借借也沒什麼。就是不知道它如何能保證附身後這具屍體不腐爛了。記得以前的話本裏,惡鬼占用的屍體很快就會發出屍臭,被人察覺。
那屍體盤坐在一旁,年刀鮮兒爬出棺木正待練功。血石睜開了他的眼睛,那已經不能稱作眼睛了。像兩隻假的一樣沒有焦距也不會有動靜,轉過頭看她的時候,年刀鮮兒背後的汗毛悄悄豎起,但仍和沒事兒人一樣,硬生生按下了轉移視線的衝動。她麵色古怪的問道:“你這是···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