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江南,草長鶯飛,正是適合外出踏青或探親訪友的好時節,呼吸著春天新鮮的氣息,欣賞著路邊優美的風景,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遠處一條僻靜的林蔭小道上,正傳來一陣歡快的馬蹄聲,遠遠望去原來是一行車馬。為首的是兩個騎馬的壯年人,後麵由車夫駕著馬車。馬車兩邊坐著兩個白衣婢女,看他們一行的裝扮應該是作長途之行的旅客。
這時坐在馬車裏的小姐與其中一位年輕姑娘說道:“問問車夫,走到哪裏了?”
車夫聽到回答道:“陸小姐,我們快走到吳興縣了。”
小姐用好聽的聲音說道:“走了這麼多天的路也累了,大家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吧。”說完伸出一隻玉手撩開了車簾,兩旁的姑娘趕緊上去攙扶。
隨著一雙白色絲履緩緩踩到地麵,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兒便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一張標準的鵝蛋臉上嵌著一雙煙霧般迷離的大眼睛,再配上一張如雨後桃花般鮮豔水嫩的嘴唇,活脫脫的一個從煙雨迷蒙的江南走出來的大美人。隻見這位小姐梳著精致的發髻,發中插著一支價值不菲的玉蘭花釵,一頭秀發垂於腦後雅致而不妖嬈;上身穿著天藍色繡花短衫,袖口輕紮,下裳穿著純白色拽地長裙,腳蹬白色絲履。
兩位侍女扶著陸小姐來到一棵樹下讓她坐下歇息,小姐擺擺手說道:“你們不用管我,自個兒歇著吧。”
侍女見小姐不坐便自己坐下與小姐聊了起來:“小姐,你說我們幾時能回到吳郡啊?”
陸小姐靠在樹上,眼睛望著天空說道:“車夫不是說了嗎,最多五六天的功夫也就到了。”說完又低頭看著侍女,“怎麼,才出來這麼幾天就想家了?”
其中一位侍女說道:“是啊,這次雖說是去探望姑母大人,可畢竟還是在自己家最自在啊!”
陸小姐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姑姑待下人向來是最好的,我們又遠道而來,吃的是最好的,玩的是最好的,現在又說這話。”
兩名侍女微笑著吐了一下舌頭不說話了。
說完陸小姐又自言道:“家裏自然是好,可也不是事事都如意,一個人雖形單影隻卻也自在。”
侍女聽到便勸說道:“小姐你自小在外闖蕩著長大,現在也是大人了,就安心呆在家別老想著往外跑了。”
陸小姐笑道:“我不過發發感慨隨口說說而已,哪裏就當真了。”
兩位侍女站起來圍到小姐身邊,拉著小姐的胳膊嘻嘻地笑說:“這樣才好呢!小姐,我們兩個同你一起長大,你不在家我們也覺得怪不舒服的。”
陸小姐聽了說道:“這話從何而來,難不成家裏有人欺負你們?”
一旁的侍女說道:“沒人欺負我們,不過小姐是我們的保護神,小姐在我們便覺得放心多了!”
陸小姐看著她們兩個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走過來兩個家丁,朝陸小姐問道:“小姐,是不是該走了?”
陸小姐拉了兩位侍女說道:“走吧!”於是大家又繼續上路了。
在車馬走到一處空曠的荒野時,馬車裏的陸小姐突然聽到家丁和侍女們驚呼了一聲,便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隻聽旁邊的侍女帶著驚魂未定的口吻說道:“沒…沒什麼事,小姐您別下來。”
陸小姐一聽此話便覺得有事,於是不顧侍女的勸說從轎子裏走了出來,看見家丁們也一副驚詫之狀,便轉頭朝著他們的視線望去。
這一看她也不由自主的驚了一跳:就在車子的前方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人,準確地說是已經死去的人。每個人身上都有好幾處傷痕,一看就是經曆了一場慘鬥。
陸小姐忍住驚懼,在眾人的驚異中走到這些人的跟前,想看看還有沒有人活著。她雖然出身名門可心底非常的善良,盡管是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她也沒有因此而不聞不問。
好在她從小走南闖北見識不少,經過初步判斷,她認為這些人應該是一些江湖中人,不知是與什麼人結下了仇遭此劫難。
經過一番查看,她失望地發現竟無一人活命。陸小姐搖了搖頭準備離開,突然腳邊一個人抓住了她的腿。
侍女們看到頓時大叫:“小心呐,小姐!”家丁被嚇得連連後退,顫抖著拔下了身上的佩刀。
陸小姐也嚇了一跳,她鼓足勇氣低下頭看見,一位身中數十道刀傷的中年男子用一隻沾滿血跡的手正抓著她,仿佛有什麼話想對她說。
陸小姐蹲下來看著那人問道:“這位大哥,你沒事吧?”
那人顯然是留了最後一口氣,在死亡的邊緣硬是掙紮著說道:“姑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陸小姐看著他說道:“什麼事?請說,隻要我能幫得上!”
那人取出一個長條形的木盒交到她手裏說道:“這裏麵放的東西…至關重要,請你一定要把它拿到天台山交到一位諸葛…玄前輩的手中…一定…”
陸小姐見他如此艱難,便一個勁兒的點頭好讓他放心。話剛一說完此人便油盡燈枯頭一栽便沒了氣息,陸小姐忙使勁搖晃那人卻是毫無反應。她愣愣地站了起來,手裏緊緊握著那個沾著血跡的木盒子。
兩名侍女趕忙跑了過來,關切地問道:“沒事吧,小姐!”另一個也說道:“這個人是誰呀?他讓你送什麼東西呀?”
陸小姐還在一個勁兒地出神,直到侍女把她搖了搖才回過神來。她看了看侍女,轉頭對家丁和車夫說道:“你們先走吧,我可能暫時不回去了。”
侍女一聽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啊,小姐?馬上就到家了。”
陸小姐走到家丁身旁說道:“陸大、陸二我還有些事,可能現在回不了了。你們回去幫我轉告父親大人和姨娘,就說我一辦完事馬上就回來,讓他們不要擔心。”
兩位家丁雖然聽了有點愣,可還是點了點頭。
陸小姐又走到侍女的身邊說道:“你們別擔心,等辦完了這件事我就回家。”
一個侍女問道:“小姐,你要去哪兒啊?”另一個也顯出憂慮的神情道:“就是,小姐,我們幹嘛要跟這些江湖上的人打交道嘛?”
陸小姐鎮定地說道:“這不是打交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這位大哥在臨死之前把這木盒交給我,就說明它非常重要也是耽擱不得的,你們回去吧,我會很快回來的!”
她說罷背上自己的行囊,走到家丁陸二麵前說道:“陸二這馬借我一用,你與陸大同乘一匹馬,讓阿紫阿紅她們坐轎吧!”說完向他們投去一個微笑,飛身上馬奔馳而去,留下家丁和侍女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
由於陸小姐也不知道天台山具體在哪裏,於是便一邊走一邊問,這回走到了一個繁華的小鎮上。
她攔住了一位街上的行人打聽:“這位小哥,請問你知道天台山在哪裏嗎?”
那人問道:“你找天台山做什麼?”
陸小姐說道:“我要找一個人,他就住在山上。”
那人“哦”了一聲隨手一指:“噥,那就是天台山!”
陸小姐轉頭望去,身後果然有一座閑仙雲繚繞的青山,頓時歎道:“好美啊!”然後轉頭對那人說道:“謝謝你啊!小哥。”說完便朝著山上行進。
經過幾個時辰的跋涉,陸小姐終於開始上山了。此時已是中午太陽曬得她汗水直往下流,盡管又累又熱她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她一邊走一邊自言道:“我一定要爬到山上再休息。”終於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好不容易爬到了山上,這下她著實累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找到一棵可以乘涼的大樹下,趕緊坐下來休息。她望望四周雖然景致很美,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有人居住的樣子。她從懷中掏出那個木盒看,一路上她都沒有擅自打開盒子看裏麵是什麼。
陸小姐對著盒子自言自語道:“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諸葛玄前輩,確定是住在這裏麼?”她看著周圍空無人煙她說道。
陸小姐在樹下休息了一會兒,準備起身再去尋找。可能是由於剛才坐久了,她一起身覺得有點頭暈,便伸出手扶了把樹,誰知突然從樹上掉下來一張網套在了她身上。加上她本來就沒站穩,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這時她突然聽見遠處有聲音,好像有人從樹上跳下來正向她走來,口中還念叨著:“這下好,終於給抓住了!”
陸小姐嚇了一跳心想:難道在這荒無人煙的山上也會有山賊?她正欲一看究竟卻發現眼睛不知進了什麼東西,竟睜不開了,頓時叫苦:這下糟了,怎麼辦?
這時她聽見有人站在自己跟前卻沒有過來,她正納悶卻聽到麵前的人說:“誒,奇怪,怎麼是個姑娘?”說著那人便走近一步拍拍她的肩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陸小姐憑自己的感覺,覺得對方聽起來不像是壞人,倒像是跟她一般年紀大小,於是便開口說道:“我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睜不開了。”
對方一聽說道:“哦,一定是我用來麻醉黑熊的迷藥不小心掉進眼裏了,沒關係我帶你去河邊洗一洗。”說著便牽起她的手,順便幫她拿掉套在身上的網向河邊走去。
在陸小姐聽到有潺潺水聲的地方停了下來。陸小姐蹲在河邊感覺有人在輕輕用手幫她清洗眼睛,然後又用一塊柔軟的棉布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水。
在這個過程中她突然覺得時間好像靜止了,隻有自己和眼前看不到的這個人。雖然看不到他的樣子可在兩人短暫的肢體接觸中,她卻感受到了對方的溫柔細膩,這種感覺很奇怪又很美妙雖然不能夠說清楚,但總之心底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像一股舒服的暖流在心間緩緩流過。
“試一試現在能睜開眼睛了嗎?”麵前的人用一種溫暖和煦的語氣說道。
陸小姐這才回過神來,一邊應著一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睜開眼她便趕緊望向對麵的那個陌生人。
隻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十六七歲摸樣的少年,他有著白皙的皮膚,瘦俏的身形;一張年少的臉上有一雙如水般溫柔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和此刻正抿在一起好看的嘴唇,真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她見他身上穿著茶色的衣服,頭發鬆散地紮在腦後,雖然裝扮很隨意,但卻有一種不加雕飾的美。士族大家的公子她也見過不少,可此時心中也忍不住讚歎:好一個水一般清爽秀美的標致少年!
站在對麵的這位少年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便微微抿嘴笑了笑,他這一笑更令人為之著迷,不過也讓陸小姐從自己的遐想中醒了過來。
她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道:“嗯,我能看見了,真是謝謝你!”
麵前的少年搖搖頭說道:“都是我害的,應該是我向你賠罪才是。”
陸小姐微笑道:“哪裏,我又沒什麼要緊!”不過她還是有些奇怪地問道:“對了,為何你要在樹上放一張大網啊?”
少年解釋道:“是這樣的,這山頭一帶最近出現了一頭熊,老是偷吃山下百姓的莊稼,有時還會襲擊良民,大家不敢上山又怕它傷人拿它沒辦法。我天天在山上閑著,沒事的時候就想試試能不能抓到它,於是就設下了個陷阱不想卻傷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