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隻有一寸之遠。
青河的半邊身子亮了起來,所有的感知此時被甩到了醉神刀尖之上,凝成了一個精白色的光點。
光點無聲落下,似乎嗤地一聲,便覆上了雙魚印記的表麵。
數不清的灰色觸須從光點裏鑽出,每一條都輕輕地空間裏伸縮不定,仿佛在尋找著什麼東西。短短一眨眼後,這個看上去像是長著無數觸須的‘海葵’便積極地動作起來,它極智慧地將纖細的枝條樣的觸須沿著印記深深向地麵紮去。
它是如此賣力,以至於近在咫尺的青河仿佛聽到了觸須在黑色地麵吱吱咯咯的刮擦聲。
青河恍若無聞。
他終於將視線放平,用心感知那個正在不斷收緊的黑色空間目光輕輕推著匹練一樣的刀芒之環前進。這紅色的環在他的注視下,越來越快,幾乎在‘海葵’鑽入地麵的同時,與黑暗厚實的那堵牆撞在了一起。
預想的激烈碰撞並沒有發生,隻不過一個巨大的聲音如霹靂重重擊在青河的耳膜。然後刀芒切開了黑暗,一條寬闊的令人喜悅的白,沿著刀芒的切口,出現在青河的麵前。
這個狹窄的迷霧般的黑暗之界,竟然被青河一刀切成了兩半。
轟隆!
黑色的空間終於震動起來,然後在一刹那間天崩地裂地搖晃著,似乎這個狹窄的世界正在走向毀滅之途。
開地辟地的新世界!
天空亂成一團,被腰斬的黑暗之牆的上部飄了起來,無數條白色的縫隙在極高的天空裏鑽出,像是一道道閃電將黑色撕扯得支離破碎。而此時那些被激光穿透的紅色巨眼,更像是一片斑斕的雲彩卻朝上浮了起來,它越來越高,輕如柳絮鴻毛朝天空退去,一片嶄新的天開了。
相對天的空明,地麵上的金鐵色澤,以半隻雙魚印記為中心,如同碩大無朋的台布被人扯掉一樣朝遠方消退。在這退去的昏暗色澤裏,玻璃般晶瑩剔透沒有絲毫雜質的大地,刷地一下便被了揭開來。
青河直直地盯著地麵。
震動的轟隆逐漸弱了下來,而此時感知形成的‘海葵’,也終於鑽透了那半隻雙魚印記,它跳動了一下,條地在另一個世界裏伸展開來,炸開的觸須像蒲公英種子一樣蓬鬆地飛起。
青河的目光穿透了腳下清澈的地底,他驚訝地發現他立足所在的另一麵,黑色正在下沉,然後一個熟悉的人影被陰暗擠了出來,此刻的他正弓身朝自己這邊小心地窺探。
兩人眼神通過這片透明的晶瑩,巧合地約好了似地相撞,那人滿眼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的表情,豐富得難以用言辭來形容。
是諾頓!
兩人此時的姿勢極其詭異。這層大地膜一般將他們隔開,其中一個人頭上腳下、而另一個則腳下頭上粘在大地之上,他們的頭頂各有一片天空。在共用了一層大地後,兩個半圓形的世界契合成了一個完整而神奇的世界。
此時的諾頓就像是那層透明大地下青河的影子。
於是兩人隔著這些透明大地,四足相抵靜靜地看著彼此,直到許久過去,相似的笑容才在他們臉上同時綻放。
“久違了……”
青河的眼眶有些濕潤,他蠕動著嘴皮卻聽不清自己的話,而另一半世界裏諾頓的嘴型也同樣看不太清。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跺了跺腳,希望這塊看上去薄薄的地底能夠傳遞他們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