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剛來。”
“自己做飯啊?”
我說“不是,他做,我洗菜。”
男人說“哈哈,一樣苦命的人兒呦。”
然後我就聽見那邊有個女人罵“讓你洗菜總是囉囉嗦嗦的,別家的男人不也在洗菜。”
他就求饒“是,是,是,老婆大人說的對。是我錯,是我錯。”
我也在旁邊笑。
我們的臥室隔壁是廚房,廚房裏勉強放了一張飯桌。
她的手藝很好,水煮魚,炒青菜,白菜玉米湯,米飯。
她問我“為什麼不吃?”
我撇嘴“紅色的。”
“對啊,辣椒當然是紅色的。”
“山西人不吃辣的。”
“哈哈哈,那你今天就要餓著嘍。”
她給我盛了一碗湯“喝點兒湯,就沒那麼辣了。”
“謝謝。”
她吃的很香,四川人和湖南人為什麼這麼能吃辣椒啊,哎,好痛苦。
我看著尖辣椒炒青辣椒,配著紅辣椒和麻椒,隻想一頭栽進長江裏。
可是肚子餓啊,沒辦法,吃吧。
我吃的滿頭大汗,她在對麵笑的春光燦爛。
我罵她“二傻子。”
她笑我“蒸乳豬。”
我咬牙吃了很多,米飯總感覺吃不飽,我吃光了米飯也沒飽。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不去聽風樓上班?”
她愣了愣,說“想過,但是找不到工作,城裏的女人並不好找工作,我又沒上過幾天學,而且現在又湧來了許多外地人,更沒有工作可找,你不看滿大街的人都沒有工作。”
我悄悄的問“那你做舞女,會不會陪睡?”
她說“你會嫌棄我嗎?”
我搖頭“我一個嫂子,以前被迫在青樓裏待了很久,重要的是人,人好,比什麼都好”
她停了下,說“剛來城裏的時候做過,後來買了這個屋子就沒做了。”
她似乎想起了傷心事“有些人是適合做的,有些人的確是被迫做的,我想有個家,所以我做。”
這個世界裏,有很多人被壓迫著,你可以裝著不知道,但你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我說“去上學吧,上完學,可以找一個機關裏的工作。”
她說“我是舞女,就算上了學,那些機關會要嗎?”
“隻要你改變,當然會要。這是新時代,女性,將會真正的崛起,你沒看已經有個女性做到了部長。”
杜雅娟似乎有些想法,但隨後又歎氣“兵荒馬亂的,還是先掙些錢,以後再說。”
我也不便勉強,我強,她比我更強。
吃完飯,她把剩菜收拾到一邊“你負責洗碗。”
“好。”
她笑著躺到了陽台躺椅上,泡了一壺茶,找來了一本書。
熱茶,涼風,還有一個洗碗的男人。
她忽然笑“生活,似乎不一樣了呢。”
我以前很發愁洗碗,我想大多數的男人都發愁洗碗,但是當我洗的時候卻發現也沒那麼麻煩,很快就洗好了。
我也躺在了陽台上,右邊那個隔壁的男人也躺在椅子上抽著一個小煙鬥,對我打了個招呼。
“老表,洗完了?”
我也說“你也洗碗了?”
“那能不洗嗎?不洗不讓上床。”
我和杜雅娟一起笑,“哈哈哈哈。”
我問杜雅娟“這個男的叫什麼啊?”
“不知道,他以前從來不敢和我說話,怕他老婆揍他。”
我就笑“原來是個妻管嚴啊。”
男人就喊“啊,忘了介紹,你就叫我老羅。”
“行,你叫我老武。”
“好好好。”
杜雅娟給我倒上一杯茶,問我“要不要看書?不過我的書都是些詩文愛情,不一定有你們男人喜歡的書。”
我往那兒一躺,說“書沒有你美,看你就夠了。”
她笑“嘴真甜,可是沒有糖獎勵你。”
漸漸的,夜深了,重慶萬家燈火。
嘀嗚嘀嗚嘀嗚。
我一驚,抬頭看。
杜雅娟說“防空警報,日本人又來了。”
天空裏有兩架飛機出現,在重慶上空盤旋,杜雅娟立刻關了燈,整個重慶立刻關了燈,重慶漸漸陷入黑暗之中。
這是偵察機,可能是偵查政府駐地。
我問杜雅娟“日本人的飛機來了幾次了?”
她想了想,“大概五六次了,炸了三次,每次都有十幾架飛機,炸的山崩地裂,好嚇人的,死了好多人。”
我歎氣“重慶,也成了戰區啊。武漢會戰開始了,那邊的空軍應該能拖住日軍的戰機,但是以後就說不好了。”
她問“你打過仗嗎?”
我點頭。
她又問“打仗慘嗎?是不是死很多人,我看報紙每次打仗都是死幾萬幾十萬人,真嚇人。”
我苦笑“不是真嚇人,是嚇死人啊,等你見一下屍山血海,你就會像我一樣多麼珍惜能躺在這裏的時光。”
她點點頭“是啊,男人們做了很多事,女人們隻會跑。”
我說“不對,戰場上有很多女護士,也有一些女軍官,女幹事,女人同樣可以保家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