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沒有藥了(2 / 2)

日軍第九混成旅今夜損失慘重。

我本以為日軍戰機撤離之後,日軍第九旅必定會衝上來,一鼓作氣拿下原平城,可他們卻沒有。

因為藤森中佐受傷嚴重,已經無法繼續指揮,進攻南城的日軍大隊已經不到三百人,在沒有彈藥補給的情況下,仙本不得不停止攻擊。

仗打到十月6號清晨,日軍戰鬥力兵員隻剩下2300多人,而196旅,隻有1100多人了。

10月5日晚在南城激烈交火的時候,196旅已經將傷兵和後勤人員文員轉移走了,看來,我們真的要死戰在這裏了。

五十八團隻有24個兵了,鄭團長沒了右臂,在經過緊急手術之後也被轉移走了,神仙勉強還可以戰鬥,我們奉命退到城中暫時休整,因為我的兵已經連續作戰至少60個小時,他們已經無法支撐了。

我們退到了作戰醫院所在的院子裏,這裏的衛兵被抽調到前線了,命令要求我們在這裏休整24小時並且擔負作戰醫院的護衛任務。

我命令士兵在院子大門外用桌子椅子搭建了一個簡陋的掩體,在屋頂上架了兩挺輕機槍,每三個人放哨兩小時,其他人休息。我讓小貓兒去找後勤,後勤已經沒人了,不過糧食還有,小貓兒扛回來了一麻袋足足一百五十斤糧食,我讓他也睡覺去了,我就在醫院門口架了口鍋,給他們熬粥,因為我隻會熬粥。

我想,不是每個人都能經曆我所經曆的這些事情的。

上峰要求我們在原平阻敵七日,我們就看著五十八團一千人打到隻剩下24個人,一個團啊,整整一個團啊。

我們犧牲了數千兄弟可還是守不住,我們將鮮血流在這片土地,我們將屍體留在這片土地,可我們還是守不住這裏,那麼,我們的犧牲是沒有意義的嗎?

不!不是!

縱然我們連山西的一寸土地也守不住,我們也要去守,就因為這是我們的土地,其他的話都是哄鬼的,隻有這一句是真的,那就是“這是我們的土地!”

除非,山西的後生都死絕了,否則,我們絕不會拱手相讓哪怕一寸土,一寸地!

我們活在這個亂糟糟的世界裏,可我們仍有我們要堅守的東西,我們有信仰,我們有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東西。

我們落後,我們腐敗,我們脆弱的一觸即潰,可我們卻絕不會不戰而逃,我們會死,可我們也要死的像個男人樣。山西的後生不是所有人都是孬種,我們要讓中國人看看,山西還有這樣一群悍不畏死的兵!

葉曉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的身後,她拿著一塊肉,我分不清那是豬肉還是羊肉,她把肉放進了鍋裏,沸騰的粥裏飄出了肉的味道,我的肚子也咕咕叫起來了。

我不管那群呼嚕聲震天的牲口們,我拿著一頂鋼盔舀了半鋼盔,靠在牆上喝了起來,喝完了我才想起來,這是我那天殺的團長的鋼盔,因為整個旅裏麵也隻有團長以上的軍官配備了鋼盔。

所以我想起了我的團長,那樣一個要強的屠夫沒了右手,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撐下來,也許,他會自殺吧?

我又舀了一鋼盔粥,然後踢了下離我最近的兵,士兵開始一個一個爬起來喝粥,沒有吃飯用的家夥,他們就從院子裏找了個葫蘆瓢舀著吃,一個吃完交給下一個吃,雖然屋子裏就有桌碗瓢盆,可他們絕不會去拿的,這是紀律,軍人鐵一般的紀律。

來原平的路上有個兵的布鞋磨爛了,把腳都磨掉了層皮,那個兵就偷偷拿了一個老婆婆納的鞋,被我的旅長槍斃了。

我們是兵,不是匪,我們豁出命去跟日本人幹,就是為了不讓別人去拿他們的東西,我們怎麼能拿?保境安民四個字早就深入到了每一個山西人的心裏,這四個字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

所以,我們願意當兵,我們願意像個男人一樣去守衛我們的土地,我們願意為了他們去死,我們願意為了保境安民四個字拋頭顱灑熱血。

自民國以來,山西的部隊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欺壓百姓的事情,這才是我們最驕傲,最光榮的事情。

我吃飽以後,靠著牆,望著葉曉雪,她蹲在我旁邊,雙手捂著臉,似乎累的狠了。

我聽到她輕聲說“沒有藥了,沒有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