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喊了一聲,站了起來,擋在我的身前,把陽光也擋住了,我感覺眼前一黑,我隻能看到她幹淨的軍裝,她又喊“院長下了死命令,絕不許你離開一步。”
我不理她,掀開了身上的單子開始穿衣服,我身上除了厚厚的繃帶就沒有衣服,她一看到我光著身子,馬上跳轉了身子,罵了一聲“臭流氓,我告訴你,你現在的身子別說出去打仗了,就連路都走不了,你再出去,真的會死的。”
我找到了白色的襯衫,上麵還有刺刀捅的窟窿和淡淡的血跡,我一邊穿一邊問她“現在戰事如何了?”
她氣的直跺腳,可還是回答了我“五十八團據說活下來的隻有一百多個人了,旅部派了警衛營增援城南,又從六十二團抽了一個營也派過去了,現在勉強可以守住。”
我衣服穿的更快了,五十八團已近全軍覆沒,城南是日軍的主攻方向,看來,城破之時不遠了。
“那鄭團長呢?”
“哪個鄭團長?”
我臉一黑“五十八團的鄭天河鄭團長。”
“哦,你是說那鄭屠夫啊,聽說他還帶著兵在城南指揮呢。”
“你們都叫他鄭屠夫?”
葉曉雪噗嗤一笑“是啊,據說他祖上六代都是屠夫,所以我們私下裏都叫他鄭屠夫,哎,那你們叫他什麼啊?也是叫屠夫嗎?”
這說話的一會兒,我已經穿好了衣服,我站起來的時候腦袋一暈,差點栽倒,我穩了穩神,說“我們叫他,天殺的團長。”
她聽我的聲音知道我已經起來了,便轉過來一隻手拽住了我的衣服,對著我很鄭重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她是告訴我,她絕不會讓我出去。
可我,真的不能不出去,外麵還有兩千多號兄弟在浴血,我絕不能躺在這裏看兄弟埋骨,看家國淪喪。
我是一個男人,我是一個山西後生。
我望著她,她真的很好看,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我們對視著,我不知道怎麼的就讀懂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告訴我,出去了我就會死。
我也用我的眼睛告訴她,死,我也要出去。
我們似乎像多年的朋友,我們已經可以用眼睛交流,她的眼睛裏不光有命令,還有淡淡的關心,我看的出來,她真的不希望我去送死。
我也用我的眼睛說話,我必須要出去,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攔我,那是一種男人天性的霸道,我用那霸道的眼神告訴她,放開手,哥哥我要走了。
我們沉默了,我們的眼睛也沉默了,那是無言的悲傷,生命在這個時候如此的脆弱,以至於讓別離像火一樣熱烈。
忽然,她放了手,她幫我整了整衣服,然後靜靜的看著我,半晌,說“給我一個理由。”
我笑了,因為我忽然感覺有人關心我了,哪怕她在十分鍾以前還是一個陌生人,可現在,我知道她關心我,六年多來,我的心裏又一次充滿了溫暖。
我抬起了手,那是一種很自然的動作,我抬起手緩緩撫摸向她的臉,我們就像一見鍾情的戀人,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我的心在瘋狂的跳,可我們的樣子,卻那麼安逸和諧。
我看到她的眼睛裏忽然閃爍,我趕忙拿開了手,隻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我就能摸到她的臉了。
我臉紅了,然後我大聲的笑一笑“哥哥是一個男人,所以,哥哥要衝上去,把血流幹。”
我說話完,再不留戀,轉身奔出了門,我的身體很虛弱,可我強撐著,因為我發現我對這個女孩有了些許感覺,那還隻是感覺,我並沒有到了喜歡她的程度,可偏偏就是那種感覺,讓人的心裏最是幸福。
在我即將跨出院子的時候,我聽到葉曉雪遠遠傳來的喊聲“你小心點兒。”
我滿足的笑,正午的陽光,溫暖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