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瀾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押著,發間釵環淩亂,赤足站在後院那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
春寒料峭,她身上一件單薄的中衣在清冷的早風中仿佛都結了一層冰,領口裸、露出大片白花花的水潤肌膚,上麵星星點點都是青紫色的淤痕。胸前的兩根帶子隻在匆忙中係上一根,露出裏麵鵝黃色肚兜的一角,一枝繡工精致海棠花斜溢而出,明豔如火的豔紅色襯在金色的照樣光輝下,生生能夠刺痛人眼。
對麵的亭子裏,平陽侯府的少夫人易明真手裏捧著個毓金的青瓷茶碗端坐在上,身後二十餘個丫鬟婆子擁簇著,儼然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易明瀾渾渾噩噩的站在那裏,寒意順著腳底板蹭蹭的往上冒,她身子卻連抖動的力氣也沒有。
就在一盞茶的功夫以前,她的貼身丫鬟碧玉如往常一般端了熱水進房叫她起床,掀開帳子時仿佛就見了鬼,緊接著院子裏驚叫聲此起彼伏,安睡在她旁邊的男子屁滾尿流的滾下床去抓起散落一地的衣衫就匆忙往外跑,易明瀾甚至完全沒有來得及反應,聞訊趕來的易明真就已經帶人堵在門口將那人當場按下了。
整個院子裏雞飛狗跳,那一切仿佛做夢一般,卻就是就那麼猝不及防的發生了,彭岩抖得跟篩子似的,除了“冤枉”二字,再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轉瞬已經被幾個家丁拖著送去了前院交給平陽侯夫人處置,而她也被人硬從床榻上揪下來拖到了後院。
彭岩是她的小叔子,不言而喻,這就是一場近水樓台之後捉奸在床的戲碼。
劉媽媽端了新煮的茶湯上來,易明真腕間上好的羊脂玉鐲不經意的觸到杯沿,發出清脆的響聲,那聲音本是極為微弱,但在這落針可聞的院子裏卻如驚雷炸開,整個氣氛為之一肅。
“妹妹,你還不認罪嗎?”易明真歎息著開口,唇齒間發出的聲音清脆,卻自有那麼一股子震懾力。
此時這平陽侯府中還是老夫人孫氏當家,但是易明真這個世子夫人也不是做假的,一等功勳世家武安侯府出來的四小姐,主母的架子端著也是信手拈來。
易明瀾一個機靈猛的回過神來,兩個婆子察言觀色,已經一腳踹上她的腿彎。
養尊處優的侯門小姐身子本就嬌弱,再者自生產以後易明瀾的身子還未完全調理好,兩個婆子為顯衷心卯足了力氣,易明瀾當即一聲驚呼砰的摔在地上。
那些鵝卵石是年前彭修特意命人從百裏外的清渠水鄉運過來給她鋪墊院子的,雖然打磨的極為光滑,但是凸凹不平,膝蓋磕上去也是鑽心的疼。
易明瀾背上冒了汗,此時她卻完全顧不得這些,隻就慌忙抬起頭大聲的辯駁:“四姐姐我沒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夫君的事情!”這時候她才察覺,因為寒冷,她連聲音都在隱隱發抖。
“夫君平日是恁的寵愛於你,眼下他才離家不過幾日,你怎麼就能做出這等有違婦德的事情來?你可讓我如何是好?”易明真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隻是兀自歎息著放下手中茶碗一步步踩在那些凸凹不平的鵝卵石上一步步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