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孝成帝心中清楚,方才那一瞬的殺意,絕對不是自己的幻覺那麼簡單。這個最小的弟弟,比另外兩個弟弟都可怕。十三歲的時候失去生母時,神情冷漠的好像死去的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一個普通宮妃。同年老二逼宮,他卻和奶娘一起出了宮,毅然決然的跟著薛晉田去邊疆鎮守邊城。
老二伏誅時,他依舊神情冷漠的好像死的不是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吊唁的時候,隻覺得他周遭的空氣冷了幾分,卻未見他任何悲痛之色。五年後被先皇召回朝堂,那個時候他隻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英姿勃發中還帶著軍人特有的肅殺之氣。唯有那眼神,犀利的讓被他注視的人心驚膽顫。這份犀利,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減少,最後變得和如今一般平和,但人卻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
那個時候,他是先皇後留下的唯一嫡子,也是先皇最喜歡的兒子。那些年,先皇的眼裏似乎隻有這一個兒子。若不是因為當今太後,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應該是慕沉戟。
可他居然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自己登基三年,根基並不穩固,就是其他兩位兄弟,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想要取而代之的念頭。可唯獨這個人,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帶著手下精銳四處打壓邊境來犯的各國,甚至明言說忠於他這個哥哥。所謂反常即妖,正是這樣的不尋常,讓他這個皇帝做的連睡覺都不安穩。
慕沉戟看著自己的皇兄怔愣在那裏,低頭借著喝酒冷冷一笑。
孝成帝是長子,卻不是嫡子,當年費了那麼多手段得到了這個位子,卻對他忌憚如斯。不知道母後地下有知,會不會說他欺負人?那樣淡泊的一個女子,從不和任何人爭寵,不以任何手段對付任何宮妃,甚至對那些庶子比對他這個親子還好。即便如此,這些人還不肯放過。
報複是自然的,不過需要時間而已。
不知這次,又想給他安排哪家的千金做妃子了?自己府中的女子活不過一個月這種事,雖無人敢正大光明的議論,但他能肯定的是晏國上下無人不知。除了商戶和底層的小官員,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家有這麼狠心把自己的女兒送入寧遠王府,哪怕這個位置是正妃。
想著,又冷冷一笑。
“六王爺,孤有一位朋友與你那位側妃是故交,不知,孤可有幸再見她一麵?”
顧希睿淺笑吟吟的對慕沉戟舉起了酒杯,眼裏滿是誠懇。
“想必,您那位側妃亦是十分樂意見到孤的這位朋友的。還望王爺能賞臉。”
慕沉戟恢複了笑容,與他碰了下,表示自己允諾。
宴席到尾聲的時候,太後親自帶著自己做的壽麵給皇帝,落在所有人眼裏,就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麵。
太後在看到慕沉戟一邊敲打著桌麵,一邊喝酒的時候,心下也悄悄打了個突。三年,她找了無數的方法想要讓皇帝給他治罪,可偏偏他就那麼謙恭謹慎的讓人一點把柄都抓不到。真是個棘手的人啊!
她和皇帝的想法一樣,這個人活著一日,她就一日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