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的確在路上,卻不是一路往北。按理說,在唐隱到了虎關大營的時候,秦飛最多也就還有半天就能趕到虎關。可是秦飛選擇了另一條路,遠遠的兜了個圈子,繞道虎關之後。
“為什麼要走這麼遠?”周禮淵詫異的問道。
秦飛揉了揉被馬鞍磨得生疼的大腿,說道:“如果我是蘇錦,會不會蹲在虎關,帶著一萬多人,等著十幾萬大軍圍攻,還要防備楚國最頂尖高手的暗殺?”
“那,虎關如此要塞,他費盡心機打下來,難不成要拱手相讓?”周禮淵追問道。
“這倒不至於,打仗的事,讓房無量費心好了,我隻是覺得,蘇錦絕不會留在虎關,除非他是個二愣子。”秦飛抬頭看著前方:“連日趕路,我們已經到了虎關以北一百多裏,現在可以調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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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壓壓的大軍如彌漫的烏雲,吞噬著大地。衝車開路,官兵高舉盾牌準備抵擋迎頭而下的箭雨,利刃別在腰間,隻待爬上雲梯便抽刀廝殺。數以千計的弓箭手穩穩壓著陣腳,隻要進入射程,他們會用更瘋狂的射擊壓製城頭。精挑細選的騎兵蠢蠢欲動,緊隨步軍身後,一旦城門被破,那些全身籠罩在鐵甲中的鋼鐵戰士便會旋風般卷入虎關,殺一個血流成河。
楚國名將對陣北疆將星,第一戰,便是循規蹈矩!
城頭異乎尋常的平靜,盡管旌旗密布,卻沒有一支羽箭落下。
房無量皺了皺眉頭:“蘇錦在搞什麼鬼?大軍已經逼近一箭之地,他不可能連強弩都沒有。”
“城中有詐,還要繼續進攻嗎?”左將軍潘榮放下手中令旗,謹慎的問道。
“攻。”
衝車毫發無損的推近護城河,士卒迅速將護城河填出幾條路,衝鋒隊頂著盾牌緊張的蹲在城牆下,雲梯轟然搭上城牆……沒有箭矢,沒有火油,沒有滾石,沒有檑木……什麼都沒有,隻有寂靜得仿佛像鬼城一樣的虎關那巍峨的城牆。
衝鋒的號角吹起,唐軒咬了咬牙,將腰刀抽出,往口中一咬,手腳並用第一個攀上雲梯。楊大鵬戰戰兢兢的跟在他的身後,口中一直不停的念著神佛保佑。幾條長龍順著雲梯向城頭攀去,安靜的城頭依然毫無動靜。
直到唐軒躍上城頭,這才驚呼出聲:“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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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子傻麼?”蘇錦遠遠的看著虎關城頭的旗幟被摘下,再換上一麵麵楚軍大旗,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房無量帶著十幾萬人來圍剿老子,四鎮兵馬又沒到,老子蹲在虎關,豈不是被你們一口吞個囫圇?做夢吧!”
“鎮將大人神機妙算,敵進我退,不爭一日之長短。真乃古之名將風采!”身旁將領果斷的拍起馬屁。
一名校尉謹慎的說道:“鎮將大人,咱們辛辛苦苦打下虎關,燕王知道了歡喜不已,馬上就派四鎮兵馬前來相助。如果就這麼連一箭也不放,就把虎關拱手相讓。燕王那裏,隻怕交代不過去吧?”
蘇錦滿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四鎮兵馬到了,我自然能把虎關拿回來。到時候,隻怕是房無量被我包了餃子。”
“大人戰無不勝,區區房無量怎能是大人的對手?”校尉見蘇錦信心滿滿,便是一碗迷魂湯送到。
蘇錦笑了笑,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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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之地並沒有路,南來北往之人,用車輪、馬蹄和足跡,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跡,這也就勉強算是路了。北風呼嘯,落葉蕭瑟,枯樹在荒野伸展著嶙峋的手臂,風過處,老枝輕搖,微微作響,猶如低泣……
一位老者扶了扶頭上的皮帽,滿是魚尾紋的眼睛尋找著方向,一小片落葉悠然被風吹起,飄飄蕩蕩飛向他的身旁,他伸手輕抓,落葉在掌心化為一片塵埃,瑟瑟從指間落下。老者臉上笑容稍顯,似乎對自己這一手頗為滿意。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尋常的路人,穿著厚厚的棉袍,背著一個竹簍,裏邊裝著簡單的行李。他忽然停下腳步,掃視著地麵上密集的馬糞和印記,輕聲道:“此地居然有大軍經過,看樣子走了沒多久……”
他又抬頭向南方看了看,喃喃自語道:“此處已是虎關之北,大軍……難道是小錦撤出虎關了?”
幹燥寒冷的冬季,那些馬糞已經堅硬,卻還沒有開裂,經驗豐富的他,自然能夠分辨出來。正要沿著足跡追尋,他神色微凝,豎耳傾聽,遠處一陣蹄聲,人數並不太多。他整了整皮帽和竹簍,低頭繼續朝前走去。
身後鑾鈴輕響,一小隊人策馬而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叫道:“前邊那位老伯,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