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著火頭的燈芯漸漸燃燒到油燈口,明眸皓齒的少女輕手輕腳的拿起銀針,將燈芯挑了挑,火苗跳躍幾下,屋內更加明亮。
夜風透過虛掩的窗,輕輕卷起書桌上的卷宗。那頁正要起身飄動的紙,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按住。
紙頭上寫著‘錦繡河山’!
“龍家千年以來,最無能的家主隻怕就是為父了。”書桌前,一位麵目俊朗的中年男子,悠悠歎道:“或許是為父的運氣不錯,這一代龍家竟然有相當的機會問鼎天下。”
“父親,您說的是錦繡河山吧?”少女吃吃笑道:“您已經看了一晚上卷宗,這幾日送回來的消息,隻怕您都能倒背如流了吧?”
中年男子笑而不語,手掌壓著的那張紙,露出幾行小字。
龍錦,二十七歲,現北疆軍第二鎮鎮將,手握雄兵一萬五千人,日前攻破虎關,兵鋒直壓東都。北疆軍第一將星,錦繡河山排名第一,當之無愧!
最後那句話,墨跡未幹,顯然是那位中年男子剛剛加上去的。
“龍錦,龍秀秀,龍河,龍珊珊。”中年男子淡淡的說道:“你們這一代最出色的四個孩子,都已嶄露頭角。如今正是亂世,龍錦有極大機會將整個北疆軍握在手中,假如他可以成功,十餘萬和北疆魔族血戰而來的雄兵,將是我們龍家逐鹿中原的最大助力。”
“秀秀姐和姍姍姐也已達成既定目標,甚至完成的比預期還要出色。就是龍河哥哥一直沒有消息……”少女神色稍黯,隨即小手拍著鼓囊囊的胸脯道:“是女兒瞎說,龍河哥哥是十三叔之後最強大的龍家子弟,他就算一年沒有音訊,也絕不會有事。”
“龍家爭的是天下,強大如大哥,也已仙去!”中年男子悵然道:“一將功成萬骨枯,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就算河兒真的有什麼意外,那也是他的宿命。千年來,龍家子孫死的還少嗎?”
少女輕聲道:“父親不必擔心,如今天下將要大亂,龍家正是崛起之時,將來龍家立國,父親登基為帝,便是千年龍家第一位君王,女兒也可以跟著沾光,得個公主的名頭呢。咦,讓我想想,封號叫什麼才又好聽又有內涵呢?”
中年男子被她那嬌憨的模樣逗的笑了起來,他忍住笑容,拿起那本卷宗,說道:“天下大勢正如八叔和十四弟推演那般,燕王楚帝兄弟反目,吳國五皇子慘死安東,劍江沿岸舟船密布,戰事一觸即發。最多再有一年,吳國也勢必要卷入這場大戰中來,那時候,錦繡河山和上代龍家子弟,便可攜手同進,打下一個更勝當年魏國的強大帝國。”
“龍家潛在的敵人很多。那令人看不透的楚帝,便是一個。他能令十三弟不歸家門,死心塌地跟隨其左右,他也能令唐隱這樣的人物甘心為其臣子。他,很可怕!你十三叔是龍家千年來可以排進前三的奇才,如果說別人修行之路如舉步而行,那他的修行便是風馳電掣。我這個六哥,虛比他大了五歲,卻在他十二歲時,就已不再是他的對手。唐隱若是換個年代,必然是君王之才,可他居然能老老實實的給楚帝打下手。楚帝此人坐擁六十萬大軍,麾下高手如雲,江北盡是他的國土,龍家想要立國,他是必須要邁過的一道坎。”
少女蹙眉道:“十三叔為什麼對他如此忠心?如果十三叔願意動手的話,輕而易舉便可擊殺楚帝。那時楚國大亂,群雄並立,諸子混戰,該有多好?”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除非我能見到你十三叔當麵問他,否則我也找不到答案。不過……”他輕輕一頓,想起大哥死去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那件事,還是忍住沒有說下去。
“楚帝也就罷了,我擔心的是這個人。”中年男子岔開話題,把手中卷宗翻了幾頁,放在少女麵前。
那張紙上,赫然寫著‘秦飛’兩個大字,旁邊小字注解:秦飛,出身東都菜市街,初出茅廬時修為六品上,任職菜市街巡檢。此後兩年修為突飛猛進,如今已破境宗師,論起天賦,更勝當年龍真。秦飛為人看似浪蕩戲謔,其實心誌堅定,他之行為必有所圖。發跡這兩年堪稱傳奇,如今已是西域各族長老,察事廳實際掌權人。其人師從前魏大宗師孫涸,疑水晴空曾傳於其功法修為。新晉大宗師解鈴曾將秦飛擄去,卻毫發無損放回……
少女咂舌道:“這家夥的成名簡直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撞爛了無數倒黴的雞蛋。”
中年男子正色道:“你錯了,應該說,秦飛就像一個臭雞蛋,硬生生的撞爛了無數倒黴的石頭。”
“他的發跡史一直是以弱勝強的戰鬥,對於一個先天境的人來說,念公公的三招是好擋的?”中年男子諷道:“即便是為父巔峰時期,也就能和念公公打個半斤八兩罷了。”
少女不服道:“區區一個宗師,家裏能殺他的人多了。”
“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最後他們都死了。”中年男子冷冷的說道:“天下一旦大亂,秦飛手握察事廳各地密探,他的親信李虎奴等人已牢牢掌控狼牙部隊,水上無敵的任平生效忠於他。唐家、西域、北疆蠻族都會支持他。你可曾想過,這是多麼可怕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