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隱輕輕一彈,那變化的光暈消失不見,伸手在柳輕揚肩頭一拍,低聲喝道:“想做大宗師?那你還裝什麼逼?”
柳輕揚汗如雨下,被唐隱這麼一喝,陡然醒悟。正如醍醐灌頂,又像當頭棒喝。一個人如果不能麵對自己的本心,需要故作瀟灑來贏取別人的目光,又怎能踏足無上境界?
孫涸裝過斯文嗎?解鈴裝過大氣麼?當自己還是個低手的時候,看那些高人總覺得他們很牛.逼。後來,自己越來越瀟灑,漸漸的用瀟灑來裝.逼,於是,裝的久了,把牛忘了,隻剩下個逼。
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牛起來嗎?
唐隱的話在耳邊震響:“那你還裝什麼逼?”
柳輕揚舉起手臂,二三十年來,第一次用衣袖擦去額頭的汗水,就像他小時候陪唐隱玩彈珠,玩得滿頭大汗,渾不在意的用衣袖擦汗,卻把臉擦的更黑……
“哈哈哈哈……”柳輕揚忽然放聲大笑,笑得彎下了腰。
唐隱默不作聲的看著他,眉心之前那片虛無的空間,驟然凝出一支長針。兩人距離這麼近,如果長針突然襲擊,柳輕揚能避開大宗師的一擊嗎?
針已刺,疾逾電!
柳輕揚卻很慢,他緩緩落下擦汗的手臂,兩指一拈,將那支淩厲的氣針拈在手中,隨即化為寧靜。
“原來就是這樣?”柳輕揚笑道。
“本來就是這樣。”唐隱不動聲色道。
“多謝!”柳輕揚欠身一躬。
“謝個屁!”唐隱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柳輕揚的肩頭,將他硬生生的扳回,怒喝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這話是逃難的時候你對我說的。現在居然要對我鞠躬道謝?我……我草……”唐隱罵的順口,幾乎就要罵出那句享譽唐魏楚吳的四國國罵,但是轉念一想,柳輕揚是兄弟,自己若是罵的那麼髒,始終是冒犯長輩,便強吞下最後兩個字。
“剛踏足大宗師境,這裝.逼的勁兒又犯了。”唐隱冷哼一聲。
柳輕揚隻行了半禮便被擋住,無奈的直起身體,喃喃道:“我以為踏足大宗師境,怎麼也要天地變色,濃雲翻滾,鵝毛大雪紛飛……至不濟也要老天打個雷替我祝賀下吧,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每個人踏足大宗師境,天地感應均有不同。別以為電閃雷鳴的很威風,當年吳國有位高人踏足大宗師境,天地相感,深秋季節雷電交鳴,端得是好威風。可一連九道驚雷有四道落在他身上,硬是把他給劈死了……這倒黴的家夥便是世上在大宗師境停留最短的人,連一杯茶的時間都不到。”
唐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解釋了兩句接著說道:“察事廳監事做的順心嗎?秦飛那小子若是知道你也成了大宗師,以後做事隻怕更無忌憚。你要看著他點。”
“今天你也出手了。”柳輕揚立刻反駁道:“那小子以後還怕誰?算上他的猥瑣師傅和吳國解家那個女人,他幾乎可以找到五個大宗師幫他打架……”
唐隱頓覺有些頭疼:“魏楚吳的大宗師居然都能叫得動……好吧,以後除非他死到臨頭,我絕不幫忙。”
“我也就當不認識他好了。”柳輕揚皺眉道。
兩人是出於一片好心,如果給予秦飛太多保護和幫助,反而會影響他的成長。
雄鷹都是獨自闖蕩天際,跟隨在父母身後的鷹,永遠無法成為長空王者。
兩人默然,忽然間本已昏暗的光線驟然一亮,陰沉天際被一道炫目幽藍撕得粉碎。
柳輕揚神色劇變,一把將唐隱推了出去,自己腳下一點,如利箭躥出,飛向街口另一端。
一團火球從天而降,威勢極猛,刹那間落在地麵,將方才兩人立足之地轟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驚魂未定的柳輕揚緩緩從街尾站起,看著同樣變色的唐隱,喃喃道:“老天的感應有些遲……”
唐隱心有餘悸的看著那個焦黑的坑、那些被轟成碎片的青石:“當年我踏足大宗師的時候,隻是下了場雨而已。”
一片兩片三片,雪花緩緩落下,從身邊掠過……
柳輕揚心虛的看了看天空,等了片刻,確認老天不會再砸個雷下來,這才說道:“我這就先走了。”
“去哪兒?”唐隱問道。
“既然夠資格了,當然去找大宗師打一場。”柳輕揚身影已是極遠,話音飄來:“龐大師那兒正打著,我去尋個人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