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來到巷口時,他猶豫了,是左還是右,他無法確定,更不敢隨便做出決定,一旦選錯,今晚必定會與李柏失之交臂。
正猶豫著,他的目光落在了巷口對麵的馬車上,看了片刻,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拉開了車簾,伸手往裏一掏,便將呂小憐拎了出來。
呂小憐隻是中了驊騮的迷香而已,驟然被人提到暴雨之下,頓時便醒了過來。待她看清眼前的狀況時,下意識的驚叫出聲。
她這一叫不打緊,李柏卻是聽的心裏一緊,差點從房頂濕滑的瓦片上掉下來。
剛穩住身形,下麵便傳來了驊騮的聲音。
“李柏,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我之間話都還沒說上幾句就不辭而別,豈不是過於失禮?”
他沒有說自己手上抓著呂小憐,但他知道,如果李柏真的在附近,不提這個女人絕對要比直接用女人來威脅管用的多。
果然,李柏從他的話音中聽出,他根本不在乎手上女人的死活,不管李柏有沒有藏在附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呂小憐殺掉。
李柏已經從方才的那聲驚叫中聽出了是呂小憐的聲音,這個女人本來跟他沒什麼關係,反而今晚還企圖對他下藥,即便他不去管,也沒什麼。
然而,李柏的心再涼薄,也不願看見這名時而淡雅如菊時而精靈古怪的女人因己而死。
不過,在現身之前,他還是要賭一把,事關自己的性命,由不得他不慎重。
呂小憐此時已經看清了事態,很明顯挾持自己的人是在要挾李柏,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砰砰劇烈跳動起來,早就忘記了害怕。
在中秋節那晚李柏憑一首詞便看透她的心時,她的心便毫無道理地係在了他的身上。
後來得知他已經有了妻子,更是讓她黯然神傷,每日裏一顆心忽上忽下,飄飄搖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以她的身份不可能與人做妾,但她卻是抑製不住去想他,每次尹茵去鄭府時,她也總是忍不住要一同前往,雖然很少能夠見到他,但不知怎地,即使隻是行走在他生活的地方,遠遠的看著他乖張放浪的舉動,便能讓她的心安定許多。
今日終於有了和他近距離相處的機會,她使出了渾身解數,不求讓他傾心,但求能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之所以要對他下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思。
此時自己被人挾持相要挾,他會不顧自己而現身麼?
會的,他一定會的,他必不是那般無情的人。
不,他應該不會出現,自己與他根本沒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讓他為了自己而罔顧性命……
呂小憐被驊騮提在手上,低著頭,任由雨水將衣衫濕透,一雙眼睛忽而明亮忽而暗淡,患得患失之間,心卻是一點點沉了下去。
就在此時,呲啦一聲,緊接著肩膀驟然一涼,呂小憐轉頭便看見自己的一條衣袖已經被整個撕掉,光潔的右臂毫無遮掩的暴露在雨水之下,黑暗中透著一抹刺目的雪白。
她又羞又急,再加上心裏的委屈,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聽著下麵哀切的哭聲,李柏心中歎息,翻身從房頂躍下。
“本以為你是條響當當的漢子,沒想到也會做出這等齷齪的事情來。”李柏望著呂小憐噙滿淚水的欣喜目光,很少動怒的心髒忽然煩悶起來,再看向驊騮時的眼神便多了許多冰冷的意味。
驊騮微微一笑,說道:“你我之間,還有必要再做口舌之爭麼?”
李柏眉頭一蹙,知道對方對自己已經十分了解,便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說的也是。好了,我已經出來了,你是不是可以將她放下了?”
驊騮轉頭看看手裏的呂小憐,見小姑娘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但臉上卻洋溢著極度幸福的光芒,就說道:“這丫頭對你倒是可意的緊,不過看情況好像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啊!”
驊騮一詩出口,李柏傻了眼,呂小憐卻是紅了臉。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高手護衛,一個目光冰冷如刀的人,一個挾持了人質要挾別人的人,在與人對峙時,在要殺人時,張口卻說出了一句浪漫的情詩,這是何等樣荒唐無厘頭的場景?
不過對於陷入情網的呂小憐來說,這一切的荒唐都不如那句恰如其分的詩。
心悅君兮君不知,何其貼切?何其讓人自傷自憐?
驊騮看著兩人的反應,開心的大笑起來,笑聲穿透雨幕,直衝蒼穹。
正笑著,他忽然將呂小憐往肩上一扛,說道:“要殺你這麼有意思的人,太快就無趣了,隻可惜這裏很快就會有人出現,未免被人打擾了興致,你可願隨我前來?”
說完,也不顧李柏的反應,扛著呂小憐便大踏步走進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