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漢王身邊的那個精瘦漢子卻是突然開了口,聲音嘶啞難聽之極,就像是貓爪在撓鍋底一般,但他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有刺客,護駕!”
他看得清楚,先前要殺李柏的那護衛,死於一枚弩箭,箭來自於道旁山林。
眾護衛好像都對他十分信服,聞言紛紛勒馬圍在漢王周圍,馬頭對外,刀出鞘,箭搭弦,緊張無比的四下查看。
朱高煦臉色微變,對那漢子道:“石頭,怎麼回事?”
名叫石頭的漢子指了指李柏,說道:“林子裏有人在保護他。”
朱高煦轉頭看向李柏,見李柏也是一臉迷惑,似是並不知道來人是誰,不由心下暗忖:“鄭和派人保護自家徒弟,犯不著對徒弟還保守秘密,那林子裏的又是誰?居然敢對我下手。”
想了想,他就拍了拍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箭手,指著李柏命令道:“殺了他。”
那箭手倒也聽話,聞言搭箭就射,隻聞又是嗖的一聲輕響,箭還在弦上,那箭手便腦門上插著弩箭掉下馬去。
果然,樹林裏的人隻對要殺李柏的人出手。
一個手下換來自己一個猜測的證實,朱高煦很滿意,可他又不是特別滿意,稍一思索,便又命令兩名護衛繞過李柏,去殺那兩輛馬車上的人。
此時李柏臉上的迷惑確實是真的,不知道因為什麼,直覺告訴他,樹林裏的人不是連續救他兩次的那一個。
在紀府抄家那天,有刺客在自己身後被殺;昨晚又有神秘人幫自己解決了不知多少次危險。很奇妙的是,對於這兩次出手的人,李柏都能隱隱感覺到其中的善意,這也是他一直都對此事不擔心的原因。
但今天這次不一樣,這一次出手的人更加狠辣,更加決絕,隱隱中也更加有目的性。
當然,這隻是他的直覺,並不一定準確,可他還是希望自己是對的,因為從出手的方式來看,今天這位比起朱高煦還要輕視人命。
要解決問題,直接給朱高煦帶去適當的威脅就一定能夠將他逼走,何苦要一個一個的殺人呢?如果換成前兩次那位的話,一定不會這麼做。
看著兩名騎士策馬繞到了馬車旁,李柏不知道樹林裏的人還會不會繼續殺人,但他卻不能賭,所以他抽出了刀。
朱高煦的親信護衛,功夫自然都足夠硬,無奈李柏輕功太好,身形一動,馬車旁刮過一陣輕風,兩名騎士便無聲的墜下馬去。
朱高煦眼瞳緩緩縮了起來,瞳孔中冰冷的光芒死死盯在李柏的臉上,許久許久,他長出口氣,開口說了一個字。
“走。”
馬蹄聲漸漸遠去,一直都挺直著身板兒的李柏終於像是垮了一樣斜靠在車廂壁上,轉頭看看張英和徐野驢的屍體,低頭默然久久不語。
過了一會兒,車窗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輕輕拍了拍李柏的肩膀:“謝謝!”
李柏微微一笑,道:“我沒事,不是嚇的,而是累的。我近十七年來加在一起,也沒有今天直腰直的時間長,這對於我這麼懶的人來說,不可謂不是一件大毅力的事情啊!”
那隻手縮了回去,不再說話。
李柏笑出聲來,將手裏的長刀丟掉,再次直起身向樹林走了幾步,林子裏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他等了會兒,這才拱手朗聲說道:“多謝朋友今日相救,在下冒昧,不知朋友可否現身一見?”
樹林中依然寂靜無聲,李柏等了半晌,以為又是一位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鋒,搖搖頭,準備回身離開。
便在此時,樹林中破風之聲響起,一個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飛了出來,速度不快,卻直直朝著李柏飛去。
李柏伸手接過,觸手似硬似軟,剛覺詫異,低頭一看卻笑了出來。
他手裏握著一枚粉嘟嘟的桃子。
“投之以桃嗎?”李柏衝樹林晃了晃手裏的桃子,拿到嘴邊哢哧咬了一口,嗬嗬笑道:“謝了!今兒個不方便,改日我買了李子還你哈!”
剛要走,又有破空之聲傳來,李柏一愣,伸手再接一物,隻是這次卻不再是甜滋滋的桃子,而是一塊石頭,石頭外麵包著一張紙條。
將紙條展開,上麵用小楷寫著四行字:“司南錦繡複現時,黃土殘碑人尤癡,古來成敗天定數,皇覺遺夢還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