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帶著熱氣的風吹進茶樓,血腥味道彌漫,李柏皺了皺眉頭,望著樓下倒下的越來越多的死士,知道今日除非出現意外,否則紀綱難逃一死。
於是他將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很不著調的虛實二老,看見豹子一般衝向前的徐野驢,也看見仍然在麵紅耳赤爭吵著的虛實二老,不由搖搖頭,心說紀綱將自己的命交到這樣兩個人身上,未免也太失策了些。
黑衣老者叫真不假,此時與白衣的假不真已經吵出了火氣,好像完全忘記了此時此地是何時何地。
隻見二人吹胡子瞪眼,唾沫星子亂飛,假不真還擼起了袖子,一副你再說一句我就大耳瓜子扇你的模樣。
飛撲而來的徐野驢臉上泛起一絲冷笑,伸手到途中親兵中一撈,手中便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刀。急速飛撲的身子絲毫不停,他胸腑猛的一收,雙手握住刀柄,用盡全身的力氣,隨著一聲大喝,光華在他身前亮起,遮了豔陽,也耀了眾人的眼睛。
潑雪似的一片,昭示著這並不隻是一刀,徐野驢長的五大三粗,但看他能馬上使槊,說明此人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粗人,手下功夫自然也有精細的一麵。
還在吵架的虛實二老好像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一片耀眼奪目的雪白光華籠罩,漫天刀影之下,竟是斷了他二人所有的退路,除了抵擋已經再無它途。
可是虛實二老肉體凡胎,拿什麼去擋?
望著虛實二老滿臉驚駭的表情,一直掛在徐野驢嘴角的冷笑終於笑出聲來。
然而,雪白刀光之中突然多出的兩道黑色的光影讓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虛實二老最拿手的功夫不是腿也不是掌,而是精鐵判官筆。
這一點,除了當年抓捕他二人的錦衣衛之外,沒有人知道。
當當兩聲響之後,徐野驢極不甘心的倒飛出去。
他的右胸與左臂各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虛實二老雖然行事瘋癲,如頑童一般,但頑童並不是傻子。二人一胎雙生,本就默契十足,又沒有什麼高人風範,要陰徐野驢這個戰陣大將還不是手到擒來?
徐野驢重重的摔倒在幾丈開外的地麵上,兩個血洞都在汩汩的流著鮮血,兩柄判官筆都戳在了他的穴道之上,雖說不是性命大穴,但也阻擋了他氣血的運行,先前勉力壓下的內傷頓時肆虐起來,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莫說站起來,就是動一動小手指都做不到。
好在虛實二老還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所在,並不趁勢撲殺徐野驢,兩柄判官筆一出即收,二人同時將目光移向綁著紀綱的木台。
看著這一幕的李柏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拳,心中怪異的感覺再一次湧了上來。他因為昨夜探獄而對紀綱生出了惻隱之心,兩世為人也讓他在看人這方麵有了一定的信心,所以今日他才隱隱有了期盼紀綱活下來的心思。
然而現在看情況紀綱有可能真的活下來,他的心裏卻莫名的惘然起來。
這個人如果不死,以後會做什麼?
便在這時,噗嗤一聲突兀的在場間眾人的耳邊響起,就連遠遠站在茶館二樓的李柏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是利刃刺入人體所發出的聲音,本應該極低微才對,為何會讓這麼多人都能聽見?
也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才發現,這片鬧市最寬闊如一個小廣場的地方早已變得十分安靜。
圍觀群眾早已跑得無影無蹤,而那些死士,隨著那最後一聲刺耳的悶響,最後一人也終於力盡血盡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