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穿越這般夢幻的事情,他的天性也被無限的放大,仿佛人生的壓力在出生的那一刻便不存在,人生隻剩下幸福一樣。
這種樂觀一直保持到了他十六歲的那年深春。
他在那個長滿綠油油小草的土坡上,在四周樹林沙沙的輕響中,在微風吹來的芬芳泥土氣息中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陽光緩緩走到了他的頭頂,毫不吝嗇的向他播撒下溫暖時,他的睫毛忽然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嘴角便慢慢上翹,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沒有想通“命”到底是由他還是由天,但他想通了自己非常以及極其愚蠢的鑽進了牛角尖。
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決定了這重來的一生要盡量過的輕鬆快樂,既然這樣,命運由誰又有什麼區別?即便將來“命”突然開始不讓他輕鬆不讓他快樂,到那時再來考慮抗爭與否不是更合適嗎?
用未來可能出現的問題來為難現在的自己,這就像是剛中了大獎便開始發愁錢花完了怎麼辦一樣,簡直比那個害怕天會塌下來的杞國人還要愚蠢。
作為一個享樂主義者,犯這樣的錯誤是十分幼稚的。所以李柏笑了,笑的很不好意思。
笑完,他就大踏步離開了土坡,走的非常愜意,背影看上去特別風騷。
他沒有去高記燒雞鋪,高烜似乎過的不錯,而且他也能夠猜到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與他有關,不過他不擔心高烜的安全,那個老丐雖然比他還要不著調,但自己的關門弟子,他總是要盡全力保護的。
如果殺手真的是紀綱派來的,那麼這就代表著紀綱已經陷入最後的瘋狂之中,這是好事,人一旦瘋狂,就離死不遠了,所以李柏很開心,接下來似乎隻剩下等待,他沒理由不開心。
一路回到京師,再次來到秦淮河畔,夫子廟前此時要比清晨時熱鬧許多,李柏坐的馬車在人流中行進的極慢,他站在車轅上往前一看,見人群熙熙攘攘,頭挨著頭,腳擠著腳,小販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許多帶孩子出來逛街的還將孩子架在脖子上,小孩子一手拿著風車,一手抓著零食,看見什麼好玩的新奇的便搖晃著身子央求大人過去看看。
河中的畫舫許多已經離開的河岸,一條條魚兒一般的小船來回穿梭與畫舫與河岸之間,為船上的恩客帶去岸邊精美獨特的小吃,有些文人騷客還攬著佳人站在船頭,手中或紙扇或酒杯,迎風指點兩岸風景猶如指點江山。
付了車資,李柏下車步行,他並不知道哪家妓院好,隻是這會兒心情著實不錯,便也不在意身邊擁擠的人群,信步在河畔走著。
如今這個時代,在後世很著名的秦淮景點得月台和文德橋還沒出現。
沒了那許多被穿鑿附會上的所謂曆史典故,隻有紅粉和楊柳的秦淮河畔反而更加真實,別有一番風情。
走了沒多久,前麵突然一陣香風吹來,李柏抬頭望去,便看見了矗立在河邊的一座三層樓閣,以及二樓欄杆處的那一群鶯鶯燕燕。
猶如一片五彩的花兒突然開放在眼前一般,二樓的欄杆處依靠著七八位姑娘,正興致勃勃的觀看著樓下夫子廟前的雜耍表演。
姑娘們穿著鮮豔的紗裙,手中拿著圓扇,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有的嬌弱如風中楊柳,有的活潑似花間黃鸝,有的恬靜掩唇輕笑,有的大方翩翩起舞,美貌不相上下,風情卻各有千秋,引得樓下許多行人駐足欣賞,無意中倒是給那個表演雜耍的漢子帶來了不少生意。
待看清小樓大門上的招牌時,李柏啞然失笑,心想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地方在後世應該是得月台的方位。當時的人們為得月台附會上的傳說是周瑜和小喬曾在此賞月,而眼前的這座樓子好巧不巧的偏偏叫了個能把周瑜再氣死一次的名字——銅雀樓。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一首杜牧的《赤壁》,為那場著名的戰役平添了許多浪漫色彩,銅雀台也因此而名垂千古。
當然,銅雀台確實是曹操晚年的享樂之處,但與大小喬有沒有關係就不得而知了。眼前這家青樓倒是好大的口氣,竟敢用這樣一個名字,隻是不知裏麵是否真的會有一個大喬和一個小喬呢?
想知道答案的李柏施施然抬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