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輕顫著搭在白皙的臉龐上,被李柏握住的小手也跟著緊了緊。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忽然就聽見了窗外傳來一陣嘈雜紛亂的人聲,有婦孺哭泣,有男人慘叫,還有許多呼喝咒罵以及棍棒加身的悶響。我壯著膽子趴在門縫上往外看……”
小空說著像是覺得有些冷,雙臂再次環住了李柏的腰,頭也枕在了他的大腿上,嬌弱的身軀一陣陣顫抖。
李柏這次倒沒有生出什麼壞心思,隻是心疼的為小空掖了掖被角。
“門外院子中哭聲一片,一些丫鬟仆人打扮的人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十幾名差役兵卒或提哨棒,或擎長刀正在一間間的廂房中來回穿梭,時不時會傳來一聲什麼東西被打碎了的脆響。”
“還有……”小空深呼吸一下,接著說道,“遠處大門廊下擺著一架太師椅,椅上大馬金刀坐著一位華服中年人,因為離得太遠,我看不清他的相貌,可奇怪的是,對於他那有些模糊的獰笑以及一身明黃色的官服,我卻感覺無比的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我正望著,那人忽然轉頭看過來,目光像刀子一樣盯在我的臉上,嚇得我趕緊移開了眼神,然後我就看見了門外廊柱旁的一位年輕婦人。她的衣裙華麗,發髻淩亂,麵有淚痕,眼神呆滯,萎頓的坐在地上,懷裏還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小空抬起頭,眼眶紅紅的,裏麵再次溢滿亮晶晶的淚水。
“相公,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見她,心就好痛好痛,總感覺自己和她像是極熟悉又極陌生……我想上前去問問她,可一打開門,眼前的一切忽然就變了。”
“我的身邊多了許多人,還有一個僧人拉著我的手,我感覺他很親切,卻看不清他的樣子。他們都伸長了脖子往前看,我也往前看,然後……就看見了一座木台,那上麵跪著幾個人,每個人身後都站著一個拿刀的大漢。緊接著有人一聲令下,跪著的人被大漢砍了頭,鮮血噴的到處都是,還有一顆頭滾到了我的腳邊,正瞪著鮮紅的眼睛望著我……”
小空的淚水無聲落了下來,李柏憐惜的為她拭去,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臉上輕輕摩挲,似乎這樣能讓她感覺到安全一樣。
“我嚇得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場景又變了。我依然被那名僧人拉著手,站在一座山的緩坡上,山下火把通明,還有馬匹嘶鳴,像是一處軍兵駐地。然後先前的那個年輕婦人和另外一些女子便被一輛馬車拉了進去,許多兵卒大笑著將她們拉進一座營房,不一會兒裏麵就都是她們呼喊慘叫的聲音……”
小空講完又默默流了一會兒眼淚,這才支起上身望著李柏的眼睛問道:“相公,為什麼這一切我都感覺那麼熟悉?即便是現在想起來都還很心疼?為什麼?這是……是不是就是我忘掉的記憶?”
她的中衣這會兒早已淩亂敞開,這一支起身子,胸前立刻露出一片柔膩雪白,在窗外透射進來的陽光之下,泛出一抹聖潔的螢光。
李柏無心欣賞,他隻是輕輕再次將小空擁進懷裏,輕撫著她的脊背道:“傻丫頭,夢都是假的,哪能當真?你家和我家一樣窮,哪兒來的什麼精致的床被和華麗的婦人?”
話雖這麼說,李柏心裏卻已經相信小空的夢境十有八九就是真實,他沒想到小空會擁有這般悲慘的過去,這些或許就是產生孝陵衛那晚那個冷酷女子的原因吧。
他忽然覺得,讓小空失憶,或許不失為一件好事。
聽李柏這麼說,小空放心不少,隻是李柏的胸口溫暖之極,那感覺不知要比夢境中甜蜜幸福了多少倍,讓她一時貪心不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