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罪惡的血養肥了欲望
被死亡陪伴的灰色瞳孔
背叛和怨恨,痛苦,絕望,憤怒
在所有想念中不斷遊泳
所有的一切
始於土和陽光
就算一切都消失
也會留下土和黑暗
黑暗會助長被遺忘的欲望
”
這是技能書扉頁上的話。
方明不明其解,隻覺得很深沉,很灰暗,像是一個垂垂老矣,躺在床上等死的遲暮老人,拿著羽毛筆,蘸著墨水,顫顫抖抖的書寫下來的字跡。
此時方明已經回到了智腦空間。
這一路以來,他所見所聞的,並非是單純的片麵的好,也並非是單一的惡,那是一種無以名狀的複雜結合體,此時方明捫心自問,這條路,這條做一個純粹好人的路,真的適合走下去嗎?
正如強光照射的器物,直麵光線的那一麵,必定是光明,而阻攔了光明的背後,則一定是最為深沉的黑暗,黑到光都無法透入。
如果方明要做一個好人,並且成為一個道標,他的內心,則必須,也必定需要燃燒著最為深沉的黑暗作為光明的柴,才可以。
一個物體想要發光,就隻有燃燒自己了,唯此而已。
什麼時候,這個物體被燒光,燒盡,化作了灰,成為了泥土,綻放過陽光,什麼時候,這個物體,就變成了泥土和黑暗,在這樣的涅槃中,在漫長的黑暗中,緩緩積蓄力量,綻放下一次的光明,而那光明,也不可能更加持久,更加持久的,隻可能是黑暗。
方明一心想要做一個好人,此時即便是看到了技能書上的扉頁,所思所想的,也是如何在漫長的時光中,將信念支撐下去,因為現在,目睹了安定的人們剛剛度過了饑餓的危機之後,又陷入價值崩潰的風暴中爭奪價值更高的裝備,而產生的糾紛和凶殺,進而凝聚成的仇恨和悲痛,方明已經心生猶豫,很有些不想再看,再關注,再去管了。
方明心中產生了一點明悟。
這和那些老鼠怪何其相似,本能的在街上飛撲,殺死所有的人類,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而這些人們,隻是本能的想要活下去,活的更好而已。
他們是無知的……而方明相對他們,是明白的,那麼方明就更加不應該退縮,他需要堅持著,咬著牙,將這條路繼續走下去,哪怕無人理解,哪怕被背叛,被怨恨,哪怕內心痛苦,心生絕望,哪怕無比憤怒!
他有了一絲覺悟:他將和這絕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他將走向一條絕對不同的道路,這條道路凶險無比,隨時可能喪命,這條道路無人理解,所有人都會當他是神經病,這條路沒有強大的力量獲得,也沒有絕對的利益獲取,隻有無盡的付出和滿心的傷痛,這條路,充滿了寂寞,身邊甚至連一個可以溝通的人都沒有,即便有人能夠理解方明,也隻會對他冷笑,然後拔劍相向,這條路,幾乎可以被稱作一條通往自我毀滅的道路,這個道路的名稱,就叫做“做一個好人”。
好人,是無知的人,所無法理解的類型,沒有利益交換的行為,純粹的給予而不求回報,無法被人們理解,更不會被人們奉行,在這個後浩劫時代,即便是最純潔的嬰兒,也會知道要奶……
和本能相比,“做一個好人”,就是在自我毀滅,人本能的不會去找死,所以人無法理解“好人”,更多的是複雜的綜合體。
即便如此,方明還要去貫徹它嗎?
如果方磊還在這裏,方明去問他這樣的話。
方磊一定會爆打他一頓,吊著打!!!!
如果方明會去問為什麼,方磊隻會很奇怪的反問他:“你是不是吃撐了?”
這就是本性上的區別。
在浩劫中生存過來的人,根本無法跳脫出那個圈子,因為,他們已經髒了,他們的手,沾滿了鮮血……
換言之,方明,如果沒有強大的力量,也一定會被沾滿鮮血的手拿去丟進血缸裏好好的染上一染,這樣他就不會有任何的廢話和無聊的思維了。
方明思考的,是所有被本能驅使著的人,所從未考慮過的一個問題!
就像浩劫之前網絡上的一句極盡嘲諷的話一樣“人醜怪社會”,這是諷刺有些人自己長的醜,卻去責怪社會環境的大眾審美觀。其實醜的那個人說不定也是個浩劫之後,國字臉,濃眉大眼的大帥哥,也不醜,這還真是社會審美觀問題。這就是方明思考的問題。如果有人知道方明所想,一定也會諷刺一句“打工者去考慮決策者的事,不自量力”,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注定一輩子沒什麼出息,也就隻能做個打工者,還他一堆話“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天生就是決策者?”。
方明心中,天人交戰。
他本能的不想找死,又本能的想要去幫助別人,做一個好人。
這是極為矛盾和糾結的。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最終會走向自我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