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雨後,空氣澄淨,清甜。
王青卻聞到了一股清香的酒味,隻因他已將一壺上好的竹葉青倒在了三座新墳之前。
王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地道:“走吧。”
下了幽山,在山腳小鎮上雇了馬車,眾人便向成都而去。
人人心中都是黯然,是以一路無話。
一日路程,便到了成都城外。
王青知道東方如玉定會將別院之事向陳良君敘述,而後麵的事自然有陳良君接手,已不再需要自己。
“東方兄,陳姑娘,就在此別過吧。”王青拱手道。
東方如玉點點頭,向王青拱手道:“如此,王兄便請了。”
王青向馬車內道:“小芙,我們直回客棧罷。”
史靜芙應了一聲,掀起了車簾,從廂中出來。
陳夢淩跟隨其後,探出身子來,向史靜芙道:“芙姊姊,王公子,客棧終究非長住之處,不若便去莊中小住些日子罷,爹爹定會歡喜的。”
史靜芙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王青。
陳夢淩向王青望去,目中帶著期望。
王青卻搖頭道:“多謝陳姑娘美意,但在下卻隻習慣客棧的床鋪,換了其他地方,隻會無法安寢。”
陳夢淩秀眉微微一蹙,旋即卻向史靜芙嫣然道:“芙姊姊卻與淩兒回去同住,可好?”
史靜芙笑道:“淩兒妹子,青哥哥決意住在客棧,我當然也要隨著兄長。”
陳夢淩長在深閨之中,平日少與人打交道,如今與史靜芙投緣,早已將史靜芙視為好友。她見史靜芙不願與自己同回山莊,不免有些許失落,但也知此事無法強求,隻得作罷。好在相隔並不太遠,仍能時常互相探望。
陳夢淩清歎一聲,道:“那麼芙姊姊定要常來看望淩兒,陪淩兒敘敘話也好。”
史靜芙看著陳夢淩,像是看著自己的妹妹般,眼中帶著憐愛,道:“一定會的。”
陳夢淩嫣然一笑,後回到車廂之中。
馬車已走得遠了,王青還在癡癡望著。
史靜芙歪著腦袋,眨著眼睛向王青問道:“你為什麼要拒絕淩兒的邀請呢?”
王青道:“因為那裏也並非是我的家。”
史靜芙輕蹙娥眉,問道:“你的家在哪裏?你好像從來沒有提起過。”
王青神色淒然,看了看蒼穹,苦笑道:“很多年前,我就已經沒有了家。”
史靜芙一怔,神色也自黯了一黯。
現在,王青隻想回到客棧之中,躺在床上,蒙上被子,睡上一個好覺,醒來之後再洗個澡大吃一頓。那時候他又會充滿活力,充滿希望。
王青知道自己的毛病:酒逢知己千杯少,悶上心頭瞌睡多。
每當他覺得累了,睡覺都是最好的恢複方法。
但偏偏,總會有些事讓他無法睡覺。
王青推開房門後,淡淡一笑,闔上了門,徑自走向床邊。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嗬欠,便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他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坐在桌邊的黑衣人,他隻是如往常般準備睡覺了。
但桌邊坐著的黑衣人,無論是誰進屋第一眼都會看見,又何況是目若鷹隼的王青。
“你不問我是誰?為什麼來這裏?”黑衣人的聲音不高不低,沒有任何特點,是最為平常的話語聲。
“兄台等了我這麼久,所以作為補償,我把這問話的權利交給兄台。”王青沒有睜眼睛,輕聲回答道。
黑衣人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隻是淡淡地問道:“你是王青?”
王青輕歎一聲,道:“為什麼最近總是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是我看上去不像王青,還是有太多人叫王青?”
黑衣人咧咧嘴,也不去接王青的話頭,自顧自地道:“你難道不想問問我的日期?”
王青聞言睜開雙眼,向黑衣人一瞥,問道:“什麼日期?”
黑衣人用咧開的嘴笑了笑,嘿嘿道:“比如,今日是否十月初一。”
王青霍然坐起,問道:“閣下是碧落門的人?”
黑衣人點頭道:“應該說,我也是天門中人。”
“天門?”王青皺眉道。
黑衣人道:“你難道忘了你現在也是碧落門中人?碧落門就是天門,是世上最神聖的地方。門人應該心存敬畏,直稱碧落門,可是大大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