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冤家路窄(1 / 2)

“有些人喝著喝著就醉了,有些人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於飛望著玻璃裏晶瑩剔透的梅子酒,神情黯然。

“又發神經了。”坐在旁邊的徐麗瞅了他一眼,“真不該讓你喝。”

“現在你的話不好使了,”於飛笑道,“我可是拿著醫生的聖旨的,適當飲酒有益健康,特別像我這種濕氣比較重的人。”

於飛說的是事實,他以前是一個廚師,長期在潮濕悶熱的廚房上班工作,自然濕氣很重。有一次,徐麗拍身份證的照片,無意中拍到了他的手掌,她下了一跳:他的手掌裏有很多暗紅的斑點,頗似醫學上所說的“肝掌”!當時她沒聲張,第二天,她找了個借口,帶著他去了一趟醫院,經過一番檢查,醫生告訴徐麗,他肝髒沒問題,他那種手掌是濕氣重造成的。這濕氣重似乎不是一種病,但它是百病之源,希望她要引起重視,建議適量飲酒,可以排除濕氣。

打那時起,徐麗就想讓於飛適量喝一點酒。可是,在他們家,喝酒是嚴厲禁止的,那是她的父親定下的家規。雖然她父親去年去世了,可是出於對老人的尊敬,這規矩依舊沒破。

她想破這規矩原本也不難,因為她就是這個家名至實歸的一家之主。可是突然打破了,她卻害怕引起母親的不滿。

在徐麗的記憶裏,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似乎並不怎麼好,父親是警察,經常早出晚歸,他不回家倒好,一回家,母親總和他吵架,這幾十年他們就是這樣一直吵吵鬧鬧過來的。

父親去世後,徐麗以為母親不會因此太傷心,但她錯了,當母親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的那一刹那,她發現母親一下子傻了,手裏的平板電腦掉在了地上渾然不知,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撲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自打父親去世之後,母親遊戲也不玩了,每天都坐在輪椅裏,自己把自己推到窗前,一坐往往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夜色降臨,才若有所失的回到她的房間。

徐麗不敢刺激母親,她一直尋找著機會。終於,機會來了,於飛出了車禍。

其實,於飛受的傷不算太嚴重,就是小腿骨折。可是,於飛這一住進醫院,徐麗發現,這個家一下子亂了套:首先是於飛的父母,他們天天滿臉愁雲,老是嚷著要去醫院看兒子,她母親也是唉聲歎氣,說家裏衛生沒人打掃,亂得跟豬圈一樣,飯菜也跟喂豬一樣,難以下咽。兒子念寄宿學校,在學校從來不打電話回家的,她因此總是說他狼心狗肺,可是他爸一住院,一天至少給她打三次電話,問他爸好了一點沒有,有時她煩了就說,你直接給你爸打呀,問我幹嘛。兒子說,他老給我念叨他的老同學誰誰的孩子又考上大學了,我怕。

徐麗這才一下子醒悟過來,她這一家之主算是白當了,於飛才是這個家的精神支柱。

半年後,於飛終於傷愈回家,徐麗說,醫生說適量飲酒有益於於飛的後期恢複,她母親首先表示同意,她同意了,自然破除禁酒令就毫無障礙了。

“是,你是拿著聖旨的,你自己慢慢自鳴得意吧,我去洗碗了。”徐麗站了起來,不願和於飛多說,她害怕他又觸景生情,和她說他小舅的事兒。他小舅去年大年三十,死在他鄉的荒野,據說是飲酒過多,離家出走,突發疾病死的,很淒慘。

“別,你休息吧,我去洗。”於飛連忙拉著徐麗,“現在飯都讓你做了,再讓你洗碗,不合適。”說著轉身就朝著廚房走去。

於飛真的是又想到了他的小舅。

在於飛的記憶裏,小舅雖然愛喝酒,但不是嗜酒如命的人,但是,舅媽去世後,他就徹底變了,天天喝酒,喝了就發酒瘋。家裏人現在一提到他,都說他是一個酒鬼,把他當做一個反麵教材。可是,於飛知道,那是愛,那是懺悔。

舅媽還在的時候,小舅因會一點獸醫,經常跑外麵,家裏農活幾乎都落到了舅媽身上,為了不耽誤農活,她經常中午不回家吃飯,日積月累,就落下了一身毛病。她的突然病逝,小舅突然發現,他虧欠舅媽太多太多了,可是又無法彌補,隻有借酒消愁。其實他心裏苦,可是誰又能了解呢?別人這麼說小舅倒也罷了,可是連他父親也這麼說,他感到有點不可理解,是哀其不幸,還是怒其不爭呢?

洗完碗,回到臥室,徐麗說她還要處理一些公司的文件,讓他先睡。於飛說,明天回來你就不要煮飯了,還是我煮吧,讓你熬夜,我於心不安。徐麗笑了笑,也不是每天都這樣,你傷沒徹底好,萬一讓油燙著了或者跌倒了,多的事都鬧出來了,還是我煮吧。於飛拗不過她,隻好說,好吧,我先睡了。他本想洗一個澡,可是覺得頭暈暈的,就想躺一下再去洗。

這一躺,他卻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臉,他以為是徐麗就說:“今天實在有點困,不洗澡,行不?”

“洗什麼澡啊大白天的,趕緊起來,上課了!”

“上課?上……什麼課?”於飛一骨碌爬了起來,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滿是鋼架床的屋子裏,“這……學校宿舍?這是在夢中嗎?”他掐一把胳膊,疼,很疼!這……這……